听着男子抱怨的话。
许闲和景王几人眉梢微凝,面面相觑。
正如方才齐王所言,严弘文这德行,根本就不像是能给百姓发放赈灾粮的。
许闲看向男子,问道:“那这一车车粮食,都是何人运来的?”
男子应声道:“都是江西行省的商人,信江决堤,周围村庄被淹,官府不给发放赈灾粮,唯一给百姓发放粮食的龙虎山张天师,还被严弘文那王八蛋抓进了大狱,我们这些灾民没有粮食吃,便只能被迫卖地!”
“他娘的!这群狗官真不是东西,这些奸商肯定是跟他们一伙的,就是为了用粮食买我们的土地!我听说人家有些地方,连税法都改了,不按人头纳税,按照土地多少纳税。可我们这呢?这些贪官污吏和奸商,依旧用如此拙劣且卑鄙的手段,兼并我们的土地。”
说着,他摆摆手,“我不跟你们多说了,家中孩子饿了两天,我得抓紧将地给卖了。”
提及此事,男子的脸色都憔悴了许多。
许闲几人现在终于明白,张玄玉为何被抓了。
严弘文可不单单是让张玄玉当替罪羊,更因为张玄玉挡了某些人的财路,这才将他抓走。
这些奸商正准备低价兼并灾民们的土地。
张玄玉却运来大量粮食救济灾民,若是如此,他们兼并土地的计划如何能得逞?
随后许闲几人进入营地。
此时灾民们正排队卖地换取救命粮。
周围有官差看着,而且严弘文连张天师都抓进了大狱。
所以灾民们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吃下哑巴亏。
“苍天啊!你若是有眼就将这些贪官污吏和奸商全都给收了吧!”
“两石米买我们一亩田!这可让我们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他们说地给还我们种,但不允许我们种植粮食,要种植桑树?!”
“桑树?桑树能吃吗?去年前来我们村让我们种桑树的奸商就是他们吧!?”
......
灾民们议论纷纷,不断抱怨着。
许闲几人感觉事情已经渐渐明了。
严弘文这些贪官污吏,联合当地奸商,故意损毁江堤,冲毁百姓们的良田,然后低价购买百姓们的田产。
随后许闲几人在营地内进行走访,了解更多情报。
不过等他们了解完情况出来的时候。
营地内的商贾和官差,竟然全都消失不见了。
“嗯?”
景王眉头紧皱,不解道:“这是什么情况?方才那些奸商不是还在收购百姓的田亩吗?怎么转眼的功夫,人都没了。”
齐王忙看向一名灾民,问道:“老乡,营地内的商人和官差呢?”
灾民忙道:“不知道,方才他们正收购着田亩,然后不知道收到什么消息就全都走了,粮食都没来得及拉。”
听闻此话。
许闲几人皆是一惊,而后向不远处望去。
灾民们正在哄抢马车上的粮食。
许闲问道:“这是哪个商行来收田的你们清楚吗?”
灾民摇摇头,“不清楚,我们有人问过,但他们却没说。”
许闲几人闻言,暗道不好,纷纷策马离去。
看来严弘文被抓的消息,已经走漏,这伙人应该是跑了。
不过事情如今已经非常清楚。
官商勾结,损毁江堤,淹没良田,兼并土地,肯定是没跑了。
所以这些人肯定是跑不掉。
许闲几人疯狂向广信府衙赶去。
.......
广信府衙。
地牢,审讯室。
许闲四人来到屋内。
但严弘文已经咬舌自尽,断绝气息,一命呜呼。
“他娘的!”
景王怒不可遏,狠狠的踹了一旁桌案一脚,“严弘文这个王八蛋竟然自尽了!”
说着,他看向一旁狱卒,问道:“我们走之后,究竟有没有人进过这间屋子?”
狱卒被吓的背脊发凉,急忙跪在地上,解释道:“回景王爷的话,小人可以发誓,您几位离开之后,这间屋子绝对没有任何人进来。”
齐王看着严弘文的伤口,沉吟道:“他应该没有说谎,严弘文是自尽的。”
“娘的!”
景王面色阴沉,怒火中烧,“玩了一辈子鹰,竟然让家雀给啄了眼睛,严弘文死了,那些官差和奸商也跑了,最关键的是我们都不知道该去找什么人!”
许闲坐到桌案前,沉吟道:“其实我们也并不是没有收获,方才我们在营地之时,我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去年有商人到决堤周围村落去跟那些百姓商议,想要让他们改种桑树,但百姓们没有同意。”
“今年信江决堤,良田被淹,这些奸商兼并灾民们的土地,让他们成为佃户,依旧要求他们种植桑树,那这件事情就非常有意思了。”
齐王点头附和,“少爷说的在理,方才此事我也注意了,这些商人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灾民们必须按照他们的要求种植桑树,不然他们连成为佃户的资格都没有。”
说着,他看向景王,问道:“二哥,那你来说说,究竟是什么人需要种植桑树?”
景王毫不犹豫道:“自然......自然是丝绸商。”
许闲微微点头,沉吟道:“所以这件事就非常好解决了,我们现在可以认定,跟严弘文勾结的商人就是一名丝绸商,严弘文乃是广信知府,他为保护这名商人,竟然自杀了。”
“那就足以说明,这名商人的身份,肯定不简单,江西行省,一名身份不简单的丝绸商贾,应该不难查吧?”
齐王笑着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景王恍然大悟,“对啊!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件事说复杂就复杂,说简单也很简单啊!灾民们一直提桑树桑树,那肯定跟丝绸有关,现如今海上贸易不断发展,丝绸需求量很大,丝绸商为了利益,吞并百姓良田种植桑树,这一点都不新鲜。”
说着,他眼眸泛起寒意,“这群奸商!真是丧尽天良啊!他们为了赚钱,竟然敢损毁江堤,淹没村庄和良田,视人命如草芥!本王若是不将他们千刀万剐,都难消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