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琪却在她旁边坐下,调酒师刚递来的香槟在她指尖转着圈,金色的液体晃出细碎的光。
“商少这几天总来这儿,一坐就是半宿。”
她慢悠悠开口,像在说天气。
却让陆知宁的背瞬间绷紧了。
“你说他图什么呢?”
苏曼琪轻笑,指尖划过杯口的泡沫。
“放着好好的觉不睡,守着个把他往外推的人。”
“关我屁事。”
陆知宁眼眶红得吓人,睫毛上还挂着点酒气的湿。
她攥着酒杯的指节泛白,酒液顺着指缝往下滴,打湿了吧台的木纹。
苏曼琪挑眉,从包里摸出条银色手链,放在吧台上推过去。
链子上坠着颗小月亮。
“他落在我那儿的。”
她指尖敲了敲手链。
“说……等你想通了,想亲手给你戴上。”
陆知宁的视线像被烫到似的移开,抓起桌上的酒瓶就往嘴里灌。
辛辣的液体呛得她剧烈咳嗽,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我才不稀罕。”
“是么?”
苏曼琪拿起手链,指尖摩挲着那颗小月亮。
“这家酒吧是我家的。”
“他刚才发消息问我,你是不是又来这儿喝酒了,算什么?”
陆知宁的动作猛地顿住,酒瓶从手里滑下去,在地上砸出清脆的响。
琥珀色的酒液溅到她的脚踝,凉得像冰,可她却感觉不到——
心口那阵尖锐的疼,盖过了所有知觉。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知道她在逞强。
知道她在躲。
周围的音乐还在震,霓虹光在她背上晃出斑驳的影,像她此刻七零八落的心。
苏曼琪看着她这副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最终还是把那条手链轻轻放在她旁边的空位上。
“他在对面的巷口等着。”
她站起身,高跟鞋踩过地上的酒渍。
“陆知宁。”
“有些人能等你一次两次,但别让他等成了习惯——等累了,就真的走了。”
酒吧的门被推开又关上,带走了那股甜腻的香水味。
陆知宁低头看着吧台上的月亮手链,那颗小月亮水晶在霓虹下闪着光,凑近了才看清,背面用极小的字刻着她的名字——“宁”。
笔画很深,像刻了很久。
她突然捂住嘴,没忍住哭出了声。
原来从始至终,最笨的人是她。
明明怕失去,却偏要装作不在乎。
明明想靠近,却把人推得老远。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亮着,是商翊昂的名字。
陆知宁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很久,终于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
“喂?”
“……我在。”
她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却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的盼。
电话那头传来商翊昂低哑的呼吸声,混着点风声:
“哭了?”
“嗯。”
她攥着手机的指节发白,另一只手胡乱抹了把脸,把睫毛上的泪蹭得更花。
以前在他面前总端着大小姐的架子,连句软话都不肯说,可现在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怎么都忍不住那股酸:
“你怎么才打电话啊……”
“嗯,是我不好。”
男人声音顺着听筒传过来,带着点低低的哄:
“该早点打的。”
陆知宁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吧台的木纹,眼泪混着酒液往下掉。
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又变得语无伦次:
“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我、我喝醉了…喝了好多好多……”
她指尖抠得更用力,木纹硌得指腹发疼,她却像没察觉,眼泪砸在吧台上,晕开一小片湿。
她吸了吸鼻子,醉意让声音变得黏糊糊的,带着点自己都羞赧的坦白:
“你生气也好、委屈也好,我就是会控制不住地想……”
“那天的陆知宁有点不像话,是不是让你难过了……”
“但是今天,还有以后的陆知宁绝对坦坦荡荡……”
“商翊昂,你听到没有?”
她眼泪掉得更凶了,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一片水雾。
她攥着手机的手在抖,指尖冰凉,却还是固执地对着听筒重复,声音带着哭腔的颤:
“我以后……再也不躲了……你听到没有?”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混着酒吧震耳的音乐,却清晰得像踩在心上。
她猛地回头,撞进一双盛满了温柔的眼睛里。
商翊昂就站在离她半步远的地方,黑色风衣上还沾着夜的凉,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
他的眉峰微蹙,眼底是藏不住的心疼,视线落在她哭花的脸上,像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陆知宁愣住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忘了掉,也忘了擦。
醉意让她的反应慢了半拍,直到他弯腰,指尖轻轻触到她的脸颊,她才猛地吸了吸鼻子,委屈突然翻涌得更凶。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的声音哑得厉害,带着浓浓的鼻音,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商翊昂没说话,只是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的泪痕,动作温柔得像怕碰碎她。
指腹的温度烫得她皮肤发麻,那些堵在喉咙里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只剩下汹涌的泪。
“那天的陆知宁,是有点不像话。”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像叹息,却带着笑意。
“让我站在雨里的时候,确实有点难过。”
陆知宁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想道歉,嘴却被自己咬得发疼,只能睁着通红的眼睛看着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商翊昂却笑了,抬手揉了揉她凌乱的长发,指尖穿过发丝,带着安抚的温度:
“但今天的陆知宁,很乖。”
他微微俯身,视线与她平齐,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映着酒吧迷离的光,却比任何灯都亮。
“还有。”
“听到了。”
三个字说得清晰又笃定,像敲在心上的鼓点,每一声都带着沉甸甸的认真。
“听到你说,以后会坦坦荡荡。”
他的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带着点纵容的软。
“也听到……你控制不住地想我了。”
陆知宁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男人的手背上,烫得他指尖发麻。
她抬手胡乱抹了把脸,却把睫毛膏蹭得眼下一片黑,像只被雨打湿的小花猫,声音哽咽着,带着浓浓的羞赧:
“你看……我哭的好凶……”
“眼睛都肿了……”
她吸着鼻子,往他怀里缩了缩,把脸埋在他风衣前襟,声音闷闷的,带着点自暴自弃的委屈。
“丑死了……”
商翊昂没说话,只是用指腹轻轻擦去她下巴上的泪痕,动作慢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瓷器。
他指腹蹭过她发烫的皮肤,把那些黏糊糊的泪渍一点点拭去。
“不丑。”
“今天,小刺猬很乖。”
“不过确实需要回家好好洗洗。”
陆知宁的眼泪又涌了上来,豆大的泪珠砸在商翊昂的手背上,带着点委屈的烫。
她攥紧他的风衣衣角,指节都泛了白,声音发颤,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
“你就是嫌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