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奶瓶，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一边喝奶一边看爹地洗菜，小眼珠跟着他的动作转来转去，时不时发出“唔”的声响，像在给爹地加油。
“爹地……”
“嗯。”
“喝完了？”
“是的……”
小家伙把空奶瓶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小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奶渍，从板凳上滑下来，趿拉着小拖鞋跑到男人脚边，伸手抱住他的膝盖，小脸贴在布料上蹭了蹭：
“爹地…煮什么？”
“粥。”
“甜甜哒？”
霍御宸低头看他，指尖在他发顶轻轻揉了揉，把那撮翘起来的呆毛按下去：
“嗯。”
“要喝……”
男人低眸看他，指尖在他发顶轻轻按了按，没说话，只眼底那点惯常的清冷淡了些，像化了层薄冰的湖面。
“去乖乖坐着。”
他转回身搅粥，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长柄勺，动作沉稳得没带起半分多余的声响，粥里的甜香却随着搅动，一点点漫得更浓。
小家伙在料理台上坐不住，小脚丫踢着柜门，发出“咚咚”的轻响，嘴里还在碎碎念：
“快点…快点好……”
霍御宸搅粥的动作没停，长柄勺碰到砂锅内壁，发出轻脆的“叮”声，刚好压过小家伙踢柜门的动静。
他侧过脸，视线落在料理台上的小团子身上，眉峰微蹙，却没带半分厉色，声音低沉得像浸了温水：
“脚收回去。”
小家伙立刻收了脚，小拖鞋在柜门上蹭了蹭，委屈巴巴地抿着嘴，却不敢再闹，只小手紧紧扒着台子边缘，眼巴巴望着锅里翻滚的米粒。
霍御宸看他那副既想乖又忍不住盼着的模样，眼底那层薄冰似的清冷悄悄融了些，泛起极淡的涟漪。
他抬手，隔着半臂的距离，用指腹轻轻碰了下小家伙鼓起来的腮帮子，动作快得像怕被烫到，语气却依旧平稳：
“快了。”
话音刚落，砂锅上的白汽更浓了，甜丝丝的米香混着南瓜的清甜漫过来，缠在两人周身。
小家伙吸了吸鼻子，眼睛亮了亮，小声嘟囔：
“要…要大碗……”
“小碗。”
“吃多了会不舒服。”
“好叭……”
小家伙拖着长音应着，小脑袋却还是忍不住往砂锅那边探，鼻尖几乎要碰到蒸腾的热气，被男人伸手轻轻按住后颈，往回带了带。
“烫。”
他声音依旧平淡，指尖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护着，替他理了理蹭乱的领口。
“坐好。”
“嗯……”
约莫半个小时左右，砂锅里的粥终于熬得绵密，白汽裹着甜香漫到鼻尖时，霍御宸关了火。
他取过一只浅口宝宝碗，盛粥时特意将小家伙的那碗多搅了搅，让南瓜泥和米粒融得更匀些，又举到唇边轻轻吹了吹，确认温度刚好才放到他面前。
小家伙早按捺不住，小勺子在手里转了半圈就往碗里戳，舀起一勺往嘴里送，烫得小舌头缩了缩，却舍不得吐，含混地哼唧：
“好吃……”
“你慢点儿。”
小家伙头也没抬，小腮帮子鼓鼓的，含糊应着：
“嗯……”
他望了望对面，眉头微微皱起：
“爹地没有……”
“爹地等妈咪。”
“给你……”
小家伙举着小勺子，努力把舀着的半勺粥往男人嘴边送，粥汁晃悠着溅在他手背上，烫得他小手缩了缩，却还是梗着小脖子往前递，奶声奶气的：
“爹地…吃……”
霍御宸垂眸，看着那勺颤巍巍的粥，又看了眼小家伙被烫得泛红的指尖，眼底那点清冷淡得像化了的雪。
他没动，只微微侧头，就着小家伙的手抿了一小口，温热的甜意漫开时，声音低沉得像落进棉花里：
“你吃你的。”
“爹地…一起……”
小家伙不依，小勺子在他下巴前晃来晃去，奶音里裹着撒娇的黏糊。
他看着怀里这团软乎乎的固执，喉间滚过一声极轻的笑，几乎听不见，却伸手拢住小家伙的手腕，帮他把勺子稳稳送到自己嘴边：
“好，再吃一口。”
粥的甜混着小家伙手心的暖，缠在他指尖。
霍御宸放下他的手，指腹无意识地蹭了蹭他软乎乎的手背，目光落在宝宝碗里还剩小半碗的粥上，语气平稳却带了点哄：
“把你的乖乖吃完，嗯？”
“一会儿带你上楼讲故事。”
“好……”
终于等小家伙吃完，带他上楼哄睡着。
走廊里静悄悄的，他往主卧的方向走了两步。
见里面没动静，径直下楼去了书房。
处理完一份文件，他抬手捏了捏眉心，目光落在手机上。
屏幕暗着，没有消息，他却还是点开，看了眼时间。
九点了。
窗外的夜更深了，月光爬过窗台，落在他交叠的长腿上。
书房里只有键盘声和偶尔翻动文件的轻响，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大约半个小时后。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冷白的灯光瞬间漫出来，与走廊的暖黄撞在一块儿，衬得他眉眼愈发清隽。
男人笔尖正悬在文件上，墨色的字迹刚落下半笔，抬眼时，余光先捕捉到了门框边那缕垂落的长发。
他动作一顿，握着钢笔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在冷白灯光下泛着清瘦的白。
视线从密密麻麻的条款上移开，落在那个探出来的半张脸上——
她额前的碎发有些乱，大概是刚醒时揉过，眼底还蒙着层浅淡的雾，没什么情绪，却让他心头那点被工作绷紧的冷硬，悄悄松了松。
“醒了？”
钢笔被他轻轻搁在文件上，发出极轻的“嗒”声。
他往后靠了靠，椅背与地毯摩擦出微不可闻的响，目光落在她垂在肩头的长发上，那几缕不听话的发丝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
黎初落的脚步很轻，地毯吸走了所有声响，直到她站在书桌前，他才听见布料摩擦的微响。
霍御宸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她微微俯身，膝盖轻轻分开，稳稳地跨坐在他腿上。
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带着点刚醒的慵懒，又藏着几分笃定。
他下意识伸手，掌心虚虚拢住她的腰，怕她坐不稳。
冷白的灯光落在她垂落的长发上，几缕发丝扫过他的手腕，带着洗发水的清香，比文件上的油墨味好闻得多。
还没等他调整好呼吸，她的吻就落了下来。
很轻，像羽毛扫过唇角，带着她刚醒时的微凉气息。
他微怔的瞬间，她已经稍稍退开，眼底那层浅雾散了些，映着他的影子，轻声说：
“答应你的。”
男人喉间滚过一声低笑，刚才还浸在工作里的冷硬彻底化了，只剩下被烫暖的柔软。
他抬手，指尖穿过她的长发，将那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别到耳后，指腹摩挲着她温热的耳廓，声音低哑得像浸了蜜：
“嗯。”
“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