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幽笛走出门,想到自己一天没有去医院看宴霜,估计他已经开始生气了。
她用仅剩下的钱买了点饭菜,叫了辆黄包车去医院,本来想买一份报纸给宴霜打发时间,可兜里缺一分钱,想想算了,不买了。
看到钱包里只剩下两分钱,慕幽笛第一次为钱而发愁。她打算明天乔装改扮一下,出去找一份工作,赚点钱,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她今天算是领教了。
曾经在特调处的时候,所有杀手的想法都是及时行乐,因为大家知道这行业有今天没明天,说不定哪天执行任务的时候就被嘎了,所以他们领到报酬的时候,第一时间不是攒起来,而是去窑子赌场销金窟花钱买快乐。
那时,慕幽笛却没有太多花销的地方,所以她就把钱攒起来,十几年来越攒越多,几乎没有缺钱的时候。如今,她囊中羞涩,就连明天的吃食都成问题,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经历。
一想到明天去找工作赚钱,慕幽笛能想到的职业很多。以前做杀手的时候,她假扮成黄包车夫、小贩、护士、女佣、服务员等等......几乎囊括了所有职业,如今真要去找工作,反而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工作。
慕幽笛坐在黄包车上,想着回到病房问问宴霜,让他给自己拿个主意。
慕幽笛来到医院病房,就看到宴霜站在病房门口,手臂缠着绷带,手上拎着吊瓶,眼睛不停地朝两边张望,神情着急。
慕幽笛拎着食盒快走几步,上前扶住他,“你怎么站在门口?”
宴霜看到慕幽笛,心下一松,任由她扶着自己走回病房,“你终于回来了,我担心你啊。”
慕幽笛假装生气,一边扶着他回病床躺下,一边数落他:“受伤就要好好休息,担心我干什么。”
宴霜笑道:“好好好,我知道了。”
他看到慕幽笛手上拿着食盒,立刻苦兮兮地说道:“我饿了。”
慕幽笛也知道现在已经是晚上,宴霜估计不肯吃那个女管家食盒里的饭菜,饿着肚子等她呢,顿时心疼起来。“以后该吃就吃,别等我。”
宴霜皱着眉头,苦着脸说道:“你不在,我吃饭都没有胃口。”
慕幽笛叹口气,她抬眼看向桌上,果然看到那个食盒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不过令慕幽笛惊讶的是,食盒旁边还堆着几盒点心和水果,这些东西一看包装就知道价格不菲。
慕幽笛问宴霜:“你四哥来过了?”
宴霜摇摇头,“没有啊。”
“那这些东西是......”慕幽笛指着桌上的点心水果。
宴霜看过去,说道:“哦,这些是我上海的一些朋友送来的,对了,上次我去救你,他们也出了力。”
上海的朋友?
自从离开南京后,她和宴霜相处的时间太少,以至于他在上海交了新朋友,她都不知道,只以为是宴霜开展馆期间认识的朋友。
慕幽笛疑惑归疑惑,但她不会随意怀疑别人的好意,尤其听到宴霜提起营救自己的时候,那些朋友还出人出力。
其实,宴霜口中所说的‘朋友’就是周宏儒和王钦海叶炳武三人,他们听说宴霜受伤了,今天特意来医院看望他。
他们从小贩的口中听到了酒庄爆炸的‘真相’惊讶不已,不过小贩们虽然临阵脱逃,但不妨碍他们为了拿到工钱添油加醋地将整个营救成果揽到他们的身上,以至于周宏儒三人信以为真。
周宏儒三人以为宴霜会被警方通缉,结果等了一天,报纸上只是简单通报了这件事,甚至没有提及任何人纵火,案子就这样被悄无声息压下来了。
这让周宏儒三人很惊讶,见宴霜安然无事,他们也开始动起了心思。他们这次来探望宴霜的同时,也想跟他聊聊接下来要如何合作。
宴霜清楚他们三人的目的,不过他如今并不想跟他们合作,原因只有一个——他们的合作方里面有汪先生。触及到慕幽笛的生命安全,宴霜不想慕幽笛的身份暴露。
宴霜告诉周宏儒三人,他可以成为他们的经济顾问,以另一种身份参与到他们的生意中。
周宏儒三人不太懂顾问是什么样的角色。
宴霜就给他们三人科普‘顾问’的工作内容,说白了就是给他们出谋划策赚钱和规避风险。
三人一听,就知道宴霜的潜台词是想要抽身的意思,三人对视一眼,心下不满宴霜的过河拆桥。
周宏儒说道:“六爷,您不能撂挑子啊,南洋那边的生意还指着您摆平呢。再说,我们此前已经有约定,您可不能言而无信啊。”
事关信用问题,这些话已经很重了,说明周宏儒三人真的很着急。
他们之所以那么着急找宴霜合作,是因为天津那边已经传来弹劾的结果——金宴淩被指控受贿,降职并罚俸三年,周宏儒虽弹劾有功,奖励三年俸禄,但因不顾大局,被严禁参与下一次会长选举。另外,还对王钦海的商品减少半年采购计划,对叶炳武的航运实行部分航线停运三个月,以儆效尤。
回复信中,那位主子痛骂他们搞小团体主义,完全不顾‘霸业’的长远利益,劝他们要跟金宴淩握手言和,毕竟都是主子身边的左膀右臂,打哪边主子都心疼,同时也安抚周宏儒三人,会在开发东北的时候,给他们留足施展才华的空间。
这场弹劾闹剧,最终以那位主子挥舞权力大棒,打了他们双方一人五十大板而告终。
周宏儒三人看到结果时,就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极了。
况且,回复信里并没有提及宴霜的只言片语,说明在主子心里,宴霜根本排不上号。
三人对此十分不解,他们不懂主子放着一个会赚钱的人不利用,反而护着一个只会耍嘴皮子搞政治的人,完全是本末倒置。
他们要‘成大业’,靠的不是会赚钱的人吗?不然养兵、扩充军力的钱从哪里来?他们手里的武器也不是地里长出来的呀。
其实周宏儒三人不明白立场不同,视野不同,所图更不同,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若是相谋,必是有所图谋。
银子从他们生意人的兜里哗哗流向军备市场,主子开心地拿着别人的钱买来武器,感受不到花银子的那种肉疼感觉,心疼的只有他们这群心怀‘复辟’心思的生意人而已。
周宏儒最忍受不了的是,主子们享受着商人的供奉,却看不起商人。这次主子的惩罚,一桩桩一件件都捏在他们几个商人的咽喉上,他们能不着急吗?
于是,他们想让宴霜利用自身资源和能力,牵线搭桥,开启更多航运路线,这样就有希望逐渐脱离政治圈的掣肘。
宴霜看到周宏儒三人似乎为了什么事焦头烂额,就问他们出什么事了?
周宏儒三人对视一眼,思考再三后,决定坦白他们想要脱离被人掣肘的事,但是并没有提及天津的那位主子。
宴霜知道他们肯定有所隐瞒,这是人之常情,他一番分析后,说:“你们答应让我做顾问,我就替你们出主意,如何?”
周宏儒三人没想到都火烧眉毛了,宴霜还在纠结顾问的问题,脸色当即不好看。
宴霜见他们表情越来越难看,便解释道:“周会长,王总,叶老板,您三位别误会,我只是建议采用聘用制的合作方式来为你们工作而已。”
“聘用制?”周宏儒疑惑道:“我们聘您为我们工作,是这个意思吗?”
“对。”宴霜点点头。
周宏儒为难道:“您堂堂六爷,我们如何能聘您,折煞我们了。”
宴霜心里暗笑,这三个人明明看不起他,却又要抬高他,想聘用却又不想花钱,拧巴得很。
宴霜看着三人的脸色变了又变,似乎在思考什么,没有立刻同意他的提议。
他想了想,说道:“你们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作为经济顾问的话,其实对你们来说也是有好处的,因为我只是顾问,没有控制权和裁决权,所有的权力都在你们的手里,而我只是一个工具而已。”
周宏儒三人没想到宴霜讲得那么直白,其实他们心里也担心合作之后,他们的话语权被宴霜夺走,如今宴霜既然愿意成为他们的赚钱工具,不涉及话语权和裁决权的话,那他们也没什么好考虑的。
三人立刻答应宴霜,聘请他作为经济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