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黄却缓缓摇头:”您有的选择。“
”我还有选择?“
”当然有。“吉黄擦干眼泪重新坐回对面:”恩主病重夫人没有通知您,全家前往许昌也没有通知您,夫人并不认可赵熙,所以您不是赵家人。“
刘琰腾的窜起身:“我是!”
“您是?”
“我是赵熙!”
吉黄略略颔首:“我不是来劝您去救谁,也不是要您去冀州,恩主有言任您选择。”
接下来吉黄复述赵温的话,刘琰原本不是底层,机缘巧合之下沦落到底层,战场立功永远是给别人做垫脚石,无法决定跟谁过日子,应劭处求学属于阴差阳错,小命时刻不保逃难到许昌,就算当官又怎样,女官如同蝼蚁一般朝不保夕。
刘琰的自身条件在现代算一等美女,在汉代简直不入流,赵温的初衷且不说,只说传授《京氏易》一点刘琰就得衷心感谢人家,结识司徒之后才有机会重新返回顶层,赵温不需要谁来感激,在传授学问那一刻起老头就当刘琰是自身的传承。
自暴自弃反而混的风生水起,可以不停的犯错误,可以不用入学就能拿到文凭,还没等拿到文凭就内定成了社会大学者的私人助理。所有的科研成果都是大学者替你写好,摇身一变成了顶级学府的在编讲师,就凭一本美食菜谱享誉海内,哪怕抄点产后护理也说的过去。可是没有人质疑,很多人拿你当做榜样学习,官员包养义女的风气就是由你而起。
当侯爵作世子还密谋推翻当权者取而代之,你以为混的好是自身努力睡觉的结果?错了,是因为身处顶层有的选择。你做的每一件事,好的坏的受益的都是自己,同时也深刻影响着平民百姓,这一条才是顶层和底层最大的区别。
赵温要说的就是这一点,底层人用生命换取活着的机会,这是身为底层的命运,底层有机会抗争,遗憾的是底层有个懦弱的劣根性。认为流血没有意义所以不敢流血,只要能勉强活着就不会起身反抗,甘愿世世代代永远做底层。
底层做任何事都在为顶层服务,底层本身看似有选择为谁工作的权利,如果站在一定的高度去观察这种选择权,答案显而易见他们不具备,不管是996还是007,底层都没有任何选择权,哪怕收入仅能糊口也非得赚钱养家不可。
同样是选择,同样是消耗生命争取,不同在于不管有没有利益底层只能被动接受,而刘琰能够用生命争取到更多,不但能选择还能决定是否加注,从而得到底层永远不敢幻想的巨大利益。
“您选择流血还是流汗?当然,也可以什么都不选。”吉黄讲完静静坐在一边。
当事人在思考,在权衡,门外冷冽的寒风吹动窗棂吱吱作响,没人记得过去多久,刘琰缓缓起身哼了一声:“我爹支持唐家的意见?”
赵温和弘农夫人之间有什么计划吉黄不了解,只知道两人一直没断联络,得到刘琰的通知后吉黄第一时间告知赵温,书信和弘农夫人的使者几乎同时到达许昌。当时关中人和冀州人都知道刘琰活着,这件事便瞒不住河内司马家,三方坐在一起商量很正常,不过所有人都没有告知曹操,现在刘琰还活着的事只有曹家不知道。
刘琰还有一点想不透:“弘农能得到什么?司马家又图什么?”
“别人能得到什么一点不重要。”吉黄选择点到为止。
刘琰心里已经有了粗略的计划,可总感觉缺了很重要的一环,琢磨很久也没个头绪,索性直接开口询问:“你说,河北人靠得住吗?”
“先救高干需要不少时日。”吉黄讲话总是只说一半,因为说一半足够了。
现在高干明显不行了是该出手救一救,要得到收益非得亲自去不可,趁着救援高干派人去冀州探探口风,如果真如设想的一般,未必不能去河北走一趟。只有两个人适合去联络冀州,徐辑岁数不小况且凉州需要有个自己人坐镇,史路做过度辽将军主薄兼安国县丞,目前身边只有他冀州人熟络,换别人去谈这么大的事还真不行。
怎么说打关中还是机会的,就曹性手里那点儿人,突袭一盘散沙的关中还凑合,与曹军正面对决就是送死,想去问问刘靖走几步又摇头,那男人对中原是两眼一抹黑一问三不知,再说他肯定不同意自己带兵去救人。
刘琰来回踱步细细思考很久,推开房门冲着寒风中喊道:“伯阳!通知史路来一趟。修睦,我有话与你讲。”
徐辑始终在院子中等消息,进到屋内顾不得冻的通红的皮肤直接开口:“您同意了?”
刘琰微微颔首随后开口问道:“你可以抛弃邯郸商吗?”
徐辑明显一怔,没想好如何回答吉黄却起身拱手:“您志在关中完全正确。”
当初朝廷将凉州一分为二,任命邯郸商出任雍州刺史意图分化凉州势力,邯郸商来到凉州后受到的阻力非常大,主要是因为凉州当地豪族不承认朝廷划分的雍凉界限。当时正值官渡决战,朝廷采取和稀泥的手段,导致现在的雍凉地区两个州的规划重合在一起。
邯郸商在雍凉没有根基,唯一的倚仗就是酒泉太守徐辑,徐辑和邯郸商交情很深,明知道得罪乡党也要支持后者。有徐辑关键时刻帮忙,韦康还真奈何不了邯郸商,现在刘琰让徐辑放弃邯郸商示好韦康,给今后进入关中铺平道路。
徐辑面色郑重,虽然希望刘琰出兵可他不想撒谎:“故主至交均不可弃,实难二则其一,无有良策唯身死以报。”
刘琰紧忙摆手,决定退而求其次:“不用你死,只问一句,酒泉属何人?”
徐辑双膝跪倒面色悲苦:“酒泉非一人之地,普天之下均为汉土。”
这可把刘琰气坏了,袁绍手底下怎么全是一帮死脑筋,说到死脑筋想起曹性他们:“曹性是你派去上党的吧?”
之所以耽误到现在没对关中动手,就是希望再看看各地反应,尤其是关中大小军阀。不是没联络过关中大族,那些人一看是刘琰自己要占关中直接给轰了回来,他们要的是刘靖,不想与没实力的人合作。
嫌弃我没实力那就硬打,打败你们就认清咱有实力了,虽说有权利调动赀奴攻城,可是对奴隶的战斗力没底气,所以盼着曹性王度带兵助战。早就通知曹性和王度赶紧过来,算算时间曹性也该过了太原,左等右等盘六奚那边始终没传来消息,几天前曹性发来信说潜伏在上党还把王度留在了幽州。
有莫家和张则帮衬,曹性轻松绕过张燕不稀奇,只是他居然能不惊动曹军,从太行山区潜伏进入上党境内,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徐辑也不清楚。
“老臣不想恩主至亲覆灭,只求救得高并州老臣父子愿粉身碎骨报答主公。”看来徐辑真急了,对刘琰称呼都变了直接叫起了主公。
刘琰无奈看向远方,算算手下这帮人其实没一个真正属于自己,刘靖是初恋,只要不打匈奴人的主意估计让自杀都行,但也仅此而已。盘六奚在稳定内部之前也指望不上,在说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心里什么打算,有便宜肯定占没便宜指定远远躲开。
过去金祎心里全是那个皇帝,现在做的一切可不仅仅是这个目标,曾经不经意的断言看来很准确,金祎成了军阀想的事情就多了。其余人一样不给肉吃扭头就跑,那傻呵呵的普回和貌似聪明的普利,用些手段倒是能控制,就是部族还太弱小。
至于徐辑忠诚的是有提携之恩的袁熙,对刘琰爱屋及乌罢了。曹性这个夯货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不念声不念语主意还挺正。王度还有那个史路,有的是一心打曹操,有的没准儿是刘备的人跑我这潜伏混饭吃。
想起刘备随口问道:“知道诸葛亮吗?”
徐辑不知道什么意思,人家问了就得回答:“诸葛家是琅琊大族,和荆州世家关系紧密,诸葛瑾为孙破虏长史,至于诸葛亮兴许跟随刘镇南。”
刘琰不知道诸葛亮是谁,之前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总之想起刘备脑子里就冒出他来。
吉黄到时听说过一些事情:“听闻其一篇《隆中对》有三分天下之策。”
“三分天下?”刘琰摇头不屑。
这种策论都烂大街了,关键不是几分天下,这么浅显的道理谁还不知道?鲁肃就说过要二分天下,我刘琰也知道先取关中再拿川蜀,成强秦之势先立于不败之地,居高临下再东出中原平定天下。关键是怎么一步一步实现,要完整的细节和出现问题时候的应对之法,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时代要求完整的计划也是强人所难,夸夸其谈倒很简单。
中原,中原默念几遍刘琰忽然抬头:“行,我亲自去一趟,通知我哥,给丘林部开个口子放他们去找王度。还有,告诉拔野头去白波谷等我汇合。”
刘琰扶起连连叩头的徐辑:“切记走之前不要告诉刘都尉”
“不带屠各大军吗?”徐辑样子很担心。
刘琰微笑摆手:“又不是非得赢,路上找盘六奚多要点儿马就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