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女子是谁?
不曾在生活中出现的人,为何会存在他的记忆中?
夜枳蓦然起身,手掌心抵在太阳穴,试图想起更多。
可惜,那个记忆转瞬即逝,再也没有踪迹了。
“咳咳咳……”苏娇娇趁机躲开,缩到车厢的一角,手捂胸口,剧烈咳嗽,大口喘着气。
车厢中,一人陷入回忆,一人戒备地望着对方,谁也没有先动。
马车穿过城门,车窗外的人声逐渐减少,努力挣脱回忆的夜枳,方才抬眸,双眸定定望着苏娇娇:“你是真心追随本殿下吗?”
苏娇娇慌得举手发誓:“小女子甘愿为殿下出生入死,一心一意,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好!”
夜枳沉默一会,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若祥瑞预警为真,你便入瑾王府,为妾吧。”
“谢殿下!”
苏娇娇心中紧绷的一根弦,松了松。
妾室又如何!
前世,苏蔓蔓可以由卑贱的妾室,忍辱负重成为皇后。
她行,她也行!
“宋爽,停车!”
看她欢喜的神色,夜枳心口仿佛吞了一只苍蝇般,恶心。
他终究是做了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
马儿一声长嘶,停靠下来。
他毫不犹豫地命令道:“下车。”
苏娇娇不懂他的阴晴不定,吓得赶紧起身往下走。
撩起车帘,她犹豫片刻,提醒道:“殿下,长姐擅长占卜。她若算出此事,恐会为祈王殿下谋划。”
此事,她这会向瑾王殿下提及,乃是双赢。
此次狩猎,瑾王殿下经她提醒,必会避免射中祥瑞白鹿。
这与前世的情景相同,她却担了警示的功劳。
若是狩猎中,夜墨也不曾射中祥瑞白鹿,便怪苏蔓蔓一旁提醒。
若是瑾王殿下经她提醒,谋划一二,故意让夜墨射中祥瑞白鹿,此事便应了夜墨前世的劫难。
于她而言,算是给瑾王殿下献计献策,祛除帝王路上的绊脚石,算是大功一件。
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没想到对方冷冷飘过来一句,“管好你的嘴。”
“是!”
苏娇娇不敢再多言,跳下马车。
瑾王府的马车疾驰而去,扬起一地尘土。
苏娇娇站定看清后才发现,她站在南城门外的大道上。
骄阳似火,她站在烈日下,全身一阵阵发寒,后背的衣裳被冷汗浸透了。
孤零零站在大道上,她出门没有带婢女,身上也无银钱,站在原地,一时无措的原地打转。
她努力回想,若是前世的苏蔓蔓遇到这般的处境,她会如何做?
她照着她的处事方式,是否便能博得那个人的喜欢?
那个贱丫头,倔脾气,死都不怕,她根本不怕被扔在路上。
被人扔在路边,她会一声不吭地走回去。
好。
走回去。
苏娇娇拎起裙角,一步步往回走。
奈何她乃苏府姑娘,生下来锦衣玉食,出门轿子马车,从未走过远路。
她咬着牙,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好久好久的路。
好不容易走到城门口时,瑾王府的马车静静等在那里。
“苏二姑娘,请上车!”宋爽开口请。
她迟疑一下,艰难上车后发现,车厢中空空如也。
马车停靠到苏府大门口时,婢女月芽迎上前,将苏娇娇搀扶着。
苏娇娇回身,冲着车厢的方向,行一礼,“多谢殿下相送。
宋爽眸色微沉,一声不吭跳上马车,驾车离开了。
苏娇娇转身,脚底磨得难受,她硬挺着,莲步微移,往院内走。
路过前厅,钱老夫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传过来,“林氏那个贱人,与我们生活二十年,无一丝情分。瞧瞧,她几乎将苏府搬空了啊!”
钱老夫人大病一场,苏廷贵重金买药后,从死亡线上将她拉回来。
她整个人精气神好了很多,但脾气不似以往温和,更易暴躁伤神。
有些事情,稍微不顺她的意,她便又哭又闹,大喊大叫,着实令人头疼。
这会,她又在发脾气,“瞧瞧,今早喝茶,老婆子我连一套合适的茶具都没有,简直是丢死人。”
“东西是林氏的,她要拿走便拿走!”苏廷贵皱着眉头,“往后儿子再给你买。”
“老物件跟着我多少年了,有感情了,怎能轻易舍弃!”钱老夫人嘤嘤哭着:“她倒好,全部拿走了,是想要我的命啊!”
“好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苏廷贵依旧耐着性子劝着。
“林氏狼心狗肺,将好东西都带走了,那我们便用她女儿的聘礼购置新物。”钱老夫人提议道。
“对!”一旁的柳姨娘附和道:“如今府中财务空缺,严府送来那么多聘礼,老爷将钥匙交出来,充公吧。”
“这……”苏廷贵有些犹豫。
“怎么,不乐意?”柳姨娘冷嗤道:“这聘礼,不可能作为嫁妆还回去。苏蔓蔓有林氏准备嫁妆,老爷不必担忧。”
“对!”钱老夫人难得回应:“我们将她养大不容易,严侯府的聘礼算是还我们的养育之情。”
“这聘礼,你们谁也别肖想!”柳姨娘回怼老太婆。
她根本不管钱老夫人说什么,兀自道:“娇娇若是嫁入瑾王府,不能让人轻看,所以这些财物要给她添嫁妆。”
“不是,兰儿,多少给咱们留一点,好过日子!”钱老夫人心疼,打着商量。
严侯府那位世子不是东西,可严侯府是爱面子的人。
他们送来的金银财帛整整十辆马车,三十六箱聘礼。
“与你有何商量,黄土埋半截的……”柳姨娘毫无顾忌,破口大骂。
眼神不经意间一瞥,看到门口的苏娇娇,她又慌得止住嘴,柔声道:“娇娇,回来了。”
苏娇娇扶着门框,走进屋,依次向每个人行礼问安。
身后,月芽兴奋道:“姑娘独自出门逛街,奴婢还愁姑娘怎么回来,怎料是瑾王殿下亲自送姑娘回来的。”
“真是瑾王殿下送回来的?”柳姨娘收敛神色,郑重问。
苏娇娇乖顺地点头,神色中带着一丝娇羞。
她真怕这门婚事黄了,娘失心疯将祖母等人送入监牢啊。
“好,很好!”柳姨娘神色癫狂,狠狠地瞪钱老夫人一眼。
钱老夫人一个激灵,装作没看到,好言好语道:“娇娇,一定要死死抓住男人的心。”
“为何要抓男人的心?”
闻言,柳姨娘暴躁如雷,大声呵斥道:“男人心亦变,抓金钱,抓权势,才最是要紧。”
她挽住苏娇娇的手,郑重叮嘱道:“娇娇,无论如何,要入瑾王府,必要为正妃。”
苏娇娇强撑的笑脸,终是垮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