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风不起浪!”
夜墨眯眼,将地上人的慌乱神色尽收眼底:“苏大人如此说,看来是信严侯爷的为人。”
一丝冷笑爬上他的脸,完美的下颌线冷硬如刀:“我父皇对浣月国细作深恶痛绝,朝臣但凡有一丝关联,处置起来绝不手软。”
“苏大人愿以苏府身家性命为赌注,赌严侯府与此事无关,其精神令人佩服。”他的语气中,有揶揄嘲讽之意。
他递一个眼色,追风过来,弯腰将地上的折子一一捡起,又将苏廷贵手中的那个奏折,抢夺过来。
“苏大姑娘对本殿下有救命之恩,本殿下得了消息,暗中拦下这些折子,是想救救这苏府。”
他眼神从苏廷贵的身上移开,淡淡道:“算了,若苏府真受其牵连,本殿下出面,保下苏姑娘即可。省得麻烦。”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令苏廷贵怔愣在当场。
“我们走!”
“是。”
两人来得快,去得快,待人影消失在门口后,苏廷贵捂住发疼的胸口,双腿一软,彻底瘫倒在地。
他一时惊慌,不知如何抉择。
大街上,追风捧着几个折子,追在自家主子身后,回头看一眼,不放心道:“殿下,这几件大案尚未查清,如此安在严侯爷的身上,苏大人会信吗?”
“证据总会有的。”夜墨瞥一眼他手中的折子。
他只是等不及了。
后日的狩猎宴上,父皇要见儿媳,他不能让她顶着严侯府的婚事,去见面。
追风心中依旧忐忑:“万一苏大人不信殿下,没想到退婚,反而去寻严侯爷通气,求证,殿下岂不暴露了?”
“哼!”
夜墨冷笑:“他若去对质,捅破此事,事后严侯爷反咬一口,他便是知情人。苏廷贵官场沉浮几十年,他虚伪奉承,却并不蠢笨。”
如今的他,不敢冒险用全府去赌。
唯一救命的法子,便是事发前,与严侯府退亲,割裂开,方可自保。
夜墨翻身上马,盯着追风手中的折子,“将这些折子处理干净。”
“是!”
“派人盯着苏府这边,有消息及时来报。”
“待会,你亲自挑选护卫,立刻送去苏姑娘那里。”
爱翻墙的人多,他可不会再给旁人任何机会。
“还有……”夜墨冷冷道:“严侯不会轻易退婚,让那些人准备好……”
“是!”
苏府内,瘫坐在地的苏廷贵,脑子短暂的呆滞后,稍微思索一下,便慌乱了。
“来人,快!”
张管家急匆匆跑来,看到眼前情景,误以为老爷腿伤旧疾复发,吩咐跑进来的小厮,“快,去请府医来。”
“不是府医。”苏廷贵直觉自己在与死神赛跑,拽住张管家的手,“聘礼,严侯府的聘礼……”
“老爷放心……”张管家慌忙宽慰,放低嗓音道:“老奴抬了三箱子去怡祥苑,老夫人欢喜得紧。”
什么晴天霹雳啊!
苏廷贵好不容易缓过来一口气,“快,照着聘礼单子将东西凑齐,再立刻雇十辆马车,快!”
天黑前,他一定要将聘礼退回,将这桩婚事搅黄了。
须臾,聘礼箱子依次被搬到院子里,张管家照着聘礼单子一一核对,为难道:“老爷,少了十箱子。”
“刚给老夫人搬走三箱子,夫人那头察觉,一气之下搬走了七箱子。”
什么?
这两人怎么这么贪?
“快去,无论如何,将东西全部搬回来,搬上马车。”
一炷香后,小厮们搬着箱子,钱老夫人在老嬷嬷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追上来。
人一到院子,身子扑向箱子,翻身坐在箱盖上。
她手指苏廷贵,破口大骂道:“老爷,你这是做什么,给老婆子的东西,怎么又要回去?”
苏廷贵一时解释不清,只能直言道:“这些聘礼我要全部送回去,与严侯府解除婚约。”
“你疯了!”钱老婆子目瞪口呆,“这么好的一门婚事,怎么说退就退。”
“对!”柳姨娘也追过来,护在她那七箱财物跟前,“这些东西,全部是我的。”
“兰儿,莫要闹!”苏廷贵心中有苦,不能说,耐心劝解道:“这婚事,确实不能要。”
“老爷为何出尔反尔啊!”
柳姨娘才不信,“说,你是不是又心疼林氏,心疼大姑娘,所以才去退婚。”
“老爷,你真是太……”
柳姨娘才不会让林氏回府,毁了自己正妻的路。
她一屁股坐在聘礼箱子上,双手叉腰,一副豁出性命的架势,“今日,你若将这聘礼送回去,去退婚,我就去告官。你不遂我愿,我们便鱼死网破。”
老爷护娘心切,断然不会为了林氏去退婚。
这一招,百分百灵验。
钱老夫人闻言,唯恐柳姨娘气急真去报官将她抓走,一时又气又恼又后怕,一声不敢吭。
相反,苏廷贵彻底被逼疯了!
“好啊,你去告啊!”
他气急之下,破罐子破摔,“告赢了,死一人。”
“可今日不退婚,明日苏府便可能是灭顶之灾,什么财物,什么瑾王妃之位,全部是虚无。”
“我谁也护不住,谁也护不了,我们全家一起去死吧!”
他站在屋檐下,弯着腰,双臂张开,发疯般地怒吼着。
所有人,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老爷。
钱老夫人被吼得失神,从箱子盖滑下来,瘫坐地上,哆嗦着嘴唇,神色惶恐不安。
柳姨娘自以为捏着老爷的命脉,他一定会顺从,没想到他让全府一起去死。
她从未见过如此不顾一切,发癫的老爷。
她不怕死,可女儿不能死,她还有那么好的前程。
权衡利弊后,她瞪苏廷贵一眼,从箱盖上滑下来,站到一旁。
“你们愣着做什么?”苏廷贵冲小厮怒吼,“将箱子搬上车,快走。”
“张管家,将那日的媒婆,请来,不,抬也要抬来。”
“是!”
苏娇娇听闻消息,赶来时,正巧看到院中慌乱的这一幕。
她站在长廊柱子后,不禁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前世这个时候,林氏死了,苏蔓蔓被瑾王殿下养在外面。
苏府这边,祖母身体康健,娘整日只知花银子打扮,每日做着主母梦。
而她则一直心心念念嫁给祈王殿下。
府中一片祥和,根本没有灭顶大灾的事情会发生。
为何前世与今世不一样了?
凤仙花染成的艳红指甲,将柱子上的红漆抠掉了很大一块。
今世很多发生的事情,与前世都有了偏差。
苏蔓蔓,是你也要改天换命了吗?
前世,你前半辈子吃苦,待嫁入瑾王府,一路受宠,直至为皇后。
那么好的命,为何还要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