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无量抬起一只手,他的指尖,一缕与燕凌霜体内诅咒同源但精纯强大万倍不止的魔气正在剧烈波动,然后如同被斩断的线般,骤然湮灭。
他那万年不变的邪异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真正的惊讶与阴霾。
“燕凌霜……竟然能够彻底清除我的蚀骨魔兰诅咒?”
他低沉自语,声音冰冷得能让星辰冻结,“这绝不可能凭她自身之力……到底是谁,竟能插手我的本源魔咒?”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空间的距离,看向了某个方向,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饶有兴趣却又冰冷无比的神色。
……
“啊——!”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从燕凌霜喉中迸发,仿佛将灵魂都撕裂开来。随着那枚黑色晶石被强行拔出,她感觉某种与自己性命交修、日夜折磨她的东西被硬生生剜了出去,带来一种难以形容的空虚与剧痛。她浑身一软,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支撑,软软地瘫倒在冰冷虚无的混沌之地,意识都陷入了短暂的模糊。
而江辰的手掌之中,那枚由蚀骨魔兰诅咒本源凝聚而成的黑色晶石,正如同活物般疯狂地左冲右突!它表面那些恶毒的符文剧烈闪烁,散发出滔天的怨念与不甘,拼命撞击着禁锢它的清蒙光辉,试图挣脱束缚,重返宿主体内,或是逃回其源头所在。然而,造化玉碟残片散发出的道韵如同最坚固的法则囚笼,任它如何冲撞,都纹丝不动,无法越雷池一步。
过了不知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燕凌霜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剧痛过后,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仿佛卸下了压垮灵魂的万钧重担。那日夜侵蚀仙基、腐化神魂的阴冷魔毒消失了,虽然身体极度虚弱,本源因之前的对抗和剥离而有所损伤,但仙体却感受到了久违的纯净与通透。
她挣扎着,以莫大的毅力支撑起身体,盘膝坐在这片虚无之中。
无需她主动引导,四周混沌虚空之中那些混乱却磅礴的能量,仿佛受到了某种纯净仙源的吸引,开始自发地、如同百川归海般朝着她汹涌而来!更有一丝若有若无、却至高无上的仙道法则,跨越了无尽时空,从遥远的仙界垂落下一缕气机,加持于其身。
她的身体如同干涸了万年的河床,贪婪地吸收着这一切。肌肤重新焕发出莹白如玉的光泽,受损的经脉被迅速修复、拓宽,枯竭的仙力如同潮水般重新涌现,并且变得更加精纯、更加强大!
嗡——!
一股惊人的气息从她体内节节攀升,冲破枷锁,重返巅峰!
渐渐的,在她光洁的眉心处,一点金黄色的光芒亮起,随后延伸、凝聚,最终化为一个小巧玲珑、却锋锐无匹、散发着煌煌剑道正统气息的金色剑型印记!这个印记的出现,仿佛是她真正身份与力量的回归认证。
与此同时,一股玄而又玄、缥缈高贵、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凌驾于凡尘之上的气息自她周身弥漫开来。那是属于仙界顶尖道统圣女独有的气质,纯净、强大、而又带着一种天生的距离感。
无尽虚空之中,以燕凌霜为中心,能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疯狂倒灌。她散发出的威压越来越强,甚至引动了周围本就紊乱的时空之力,形成一个个小型的时空漩涡,又在她强大的气息下被抚平、镇压。
她的修为,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恢复着,甚至比中毒之前更精进了一层!
不知过了多久,那狂暴的能量漩涡渐渐平息。燕凌霜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清澈、明亮,如同蕴藏着九天星辰,却又……冰冷得可怕。
她再次看向面前的江辰,眼中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复杂情感。曾经对于他斩杀玉璇玑的仇恨,对于他在拍卖会上出手救下自己的那一丝微妙感激,甚至因蚀骨魔兰被拔除过程中产生的、某种近乎依赖的脆弱感……所有属于“人”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仿佛都在力量彻底回归、仙心重铸的那一刻,被彻底洗涤、剥离、冰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冷漠和平静。那不是故作姿态的冰冷,而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剔除了几乎所有凡人情感的极致理性与超然,仿佛九天之上的神只,俯瞰着芸芸众生,再无波澜。她似乎丧失了做为“人”的一切温热情感,只剩下纯粹的利益计算和仙道追求。
“江辰,多谢你救了我。”
她缓缓开口,声音空灵悦耳,却像是最精密的乐器奏出的音符,听不出半分真诚的谢意,也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江辰对于她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似乎并不意外,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淡淡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随意地摆了摆手:“无需感激,各取所需,一场交易罢了。”
燕凌霜缓缓摇头,动作优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她正视江辰,语气平静无波,却说出足以让任何合作者心寒的话语:“你的条件,我不能答应。”
她顿了顿,仿佛在陈述一个理所当然的结论:“为你为奴为仆五百年,有损仙界威仪,亦非我之道。换一个条件吧。灵石、仙晶、功法、丹药,乃至仙界特有的稀缺神材,我都可以给予你,其价值远超你想象,足以报答此次恩情。”
江辰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笑话,不由得哈哈一笑,笑声在这片混沌之地回荡,带着浓浓的讥讽:“燕凌霜,收起你这套仙界的虚伪把戏。你以为我是三岁稚童吗?此刻许以重利,恐怕等你安然返回仙界,第一件事便是禀明你那身为仙域巨擘的父亲,请他亲自出手,跨界来将我擒杀,顺便夺取我手中这件能解开魔界之子诅咒的‘宝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