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的主力,尤其是那些盘踞在河套核心、依托贺兰山等天险的强悍部落,尚未遭受真正的毁灭性打击。
这些“下马为民,上马为兵”的匈奴人,其韧性远超想象。
李牧虽在平阴重创匈奴主力,但河套本部的力量并未被彻底摧毁,各部族仍有可战之力。
他们化整为零,利用对地形的熟悉,不断袭扰秦军漫长的粮道和小股部队,以坚韧的游击战术,试图拖垮秦军的锋芒。
秦军虽胜,却也付出了代价。
草原的广阔与匈奴的韧性,让这场征服并非一帆风顺。
推进的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桓齮的骑兵在取得一系列胜利后,锋芒也稍加收敛,开始配合蒙骜的主力进行拉网式清剿残敌,巩固后方已占区域。
而王贲与阿古达木所率领的两支“拐子马”,一直按兵不动,隐匿在主力视线之外,默默观察着战场态势,等待着最致命的时机。
在秦军主力在贺兰山外围与匈奴几个最强大的部落陷入反复拉锯、厮杀,吸引了几乎所有目光与兵力之际,二人所率领的两支拐子马,终于亮出了致命的獠牙。
王贲与阿古达木在预定的会合点,贺兰山深处一处隐秘的山谷内,悄然碰头。
两人望着山下辽阔的河套草原,杀意凛然。
“都部署好了?”王贲声音冷硬,言简意赅。
阿古达木重重点头,眼中燃烧着复仇与效忠的火焰。
他的部落早已湮灭在匈奴的内斗中,河套这片土地,浸染着他族人的血。
今日,他以秦将的身份归来,为的是彻底抹去仇敌的痕迹,亦是向大秦献上他的忠诚与能力。
“开始吧...扫荡。”
下一刻,两支拐子马,自贺兰山东西两侧轰然泻下,以一种远超寻常骑兵的速度与默契,开始对整个河套地区展开了冷酷无情的“大扫荡”。
其酷烈与高效,远超所有人的预料,瞬间震惊了整个战场。
七百五十骑为一队,阵型紧密,冲锋时却又能在瞬息间化为数十个灵活的小组,如梳篦般梳理过一片片牧场、河谷、丘陵地带。
面对匈奴惊慌失措组织起来的抵抗,拐子马根本不屑于分散纠缠,而是直接以雷霆之势迅速碾过。
“锥形阵!凿穿!”王贲的命令短促有力。
“锋矢所指,挡者披靡!碾过去!”阿古达木的吼声在草原上回荡。
回应他们的,是弯刀、长矛、强弓所构成的死亡风暴,瞬间撕开任何试图阻挡的防线。
整个冲锋过程,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
马蹄踏过,只余一片狼藉。
每每攻克一个部落营地后,拐子马立刻展现出冷酷无情的一面。
其首要目标并非缠斗,而是摧毁其生存基础。
王贲部擅长攻坚破阵,以雷霆之势粉碎抵抗后,立刻分兵控制要道,随后便点燃所有毡帐、粮垛、草料。
火光浓烟,既是胜利的信号,更是断绝匈奴人卷土重来的希望。
阿古达木则利用其对草原地形的熟悉,分出小队精准围猎试图逃散的牧民,断绝任何情报外泄的可能。
同时,冰冷的目光扫视人群,部落首领、萨满、有号召力的长老,皆被优先清除。
抵抗是徒劳的,且代价惨重。
对于敢于组织抵抗的部落,拐子马的镇压毫不留情。
抵抗者一律格杀勿论,妇孺老弱则驱赶集中,成为俘虏。
血淋淋的场面和冲天的大火,成为草原上最具震慑力的宣告。
阿古达木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些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俘虏,心中复仇的快意与执行军令的冷酷,交织在一起。
他低声对身边的亲卫下令:“仔细甄别,凡有反抗迹象者,首领、长老亲族,一律……”
言罢,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浓重的血腥味,在每个被攻陷的部落上空弥漫不散。
这是赤裸裸的武力威慑,目的简单粗暴,便是彻底碾碎河套残余匈奴的抵抗意志。
拐子马扫荡的核心目的,并非单纯的杀戮,而是为即将到来的浩大筑城工程扫清障碍、提供源源不断的劳力。
每清理干净一片区域,便将投降或被俘的匈奴人组织在一起。
阿古达木会亲自上前,用流利的胡语宣布秦王的“恩典”:“尔等听着!秦王有令,凡顺服筑城者,城成之后,赐予田宅,免三年赋税。顽抗者,死路一条!”
随后,便由一小队拐子马将这些神情麻木的俘虏送至蒙骜大军后方,那三处预先勘察确定的筑城点。
王贲和阿古达木,如同最高效的猎手与牧人,将“猎物”源源不断地输送到需要的地方。
待押送完毕,两支拐子马毫不停歇,立刻调转马头,补充了少量给养,便扑向下一个目标。
整个七月,河套草原完全笼罩在“拐子马”带来的恐怖阴影之下。
他们神出鬼没,效率惊人,一遍遍梳理着河套平原的每一个角落,确保不留死角。
让残余的匈奴部落根本来不及联合,甚至连大规模迁徙逃避都成了奢望。
拐子马的速度远超他们的想象,当秦军主力仍在贺兰山外围艰苦鏖战、艰难清剿残敌时,拐子马已将主力后方的大片区域,梳理得干干净净。
他们的战报极少,但每一次传回蒙骜帅帐或咸阳,都只写着简洁而沉重的数字:
“焚毁部落:七处;斩抵抗者:一千五百级;押送俘虏:三千二百人。”
“焚毁部落:五处;斩首:九百;俘虏:四千。”
蒙骜看着这些冰冷的数字,虽无从知晓这支神秘部队的具体面貌和战术细节。
但他征战一生的直觉告诉他:这支部队的效率和冷酷,远超他麾下任何一支骑兵精锐。
正是这支奇兵,为大军后续的筑城奠定了最坚实的、几乎不留隐患的基础。
阿古达木每一次挥刀斩下仇敌的头颅,每一次亲手点燃昔毡帐,心中复仇的快意便汹涌一分。
他不再是一个流亡的胡人少年,也不再将自己视为胡人,而是彻底视自己为秦国的利刃。
支撑他不知疲倦杀戮的,是为部族复仇的火焰,这火焰也在无形中扭曲着他,书写着对旧日血仇的清算和对新主忠诚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