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夏太后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兴趣被彻底勾起:“是何力量?竟能担此重任?”
“铁~浮~屠!”秦臻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三个字。
“铁浮屠?”
夏太后显然第一次听闻此名,眉峰微蹙,眼中精光更盛:“此为何物?哀家闻所未闻。”
“此乃臣呕心沥血,耗费无数资财人力,假托军械改良之名,于绝密之地‘虎跳涧’,秘密打造的一支绝世重甲铁骑。
其人马俱披重甲,寻常刀剑劈砍其上,只闻铿锵之声,难伤分毫。
冲锋陷阵之时,如山崩海啸,无坚不摧。
此军若成,则天下无阵不可踏破,无城不可摧陷。
其威其势,绝非寻常步卒方阵或轻骑可比,乃是真正的国之重器,战场主宰,足以改写战争规则。”
秦臻顿了顿,刻意描绘着铁浮屠的恐怖威力:“一旦成军列阵,拱卫于秦王銮驾之前,任何胆敢挡路、心怀不轨、妄图阻挠大王君临天下之人,无论其是朝堂权臣,还是...鼠辈,皆将被碾为齑粉。
大王以此军之威,临朝亲政,试问朝野上下,六国诸侯,天下苍生,何人敢不服?何人敢作乱?何来动荡之忧?”
言罢,花厅内一片寂静。
夏太后手中的茶盏停在唇边,久久未饮。她那双阅尽沧桑的眸子,此刻精光湛湛,紧紧盯着秦臻。
她需要消化这惊人的信息,一支足以改变战场规则、碾压一切反抗的重甲骑兵。
这力量若真掌握在嬴政手中,其意义不言而喻。
“铁浮屠...何时可成?”夏太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原尚需两年之功。然,臣已调整方略,增派人手,日夜督造。”
秦臻斩钉截铁,抛出了那个与嬴政约定的时间:“最迟明年此时,必成军。”
“明年……”
夏太后喃喃重复,眼中光芒大盛。
这个时间点,比她预想的最快速度还要提前。
巨大的机遇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在她心中激烈交锋。
见此,秦臻趁热打铁,描绘出那决定性的一幕:“届时,铁浮屠成军之日,便是大王涤荡宫闱、肃清朝堂、正位亲政之时。
臣将亲率此军,为大王的亲政大典,扫清一切障碍,以赫赫兵威,昭告天下。
大王临朝,乃天命所归,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他描绘的景象极具冲击力:重甲骑兵拱卫着年轻的秦王,踏碎一切阴谋与反抗,宣告一个真正属于嬴政的时代的来临。
秦臻的话语,一句句敲在夏太后的心坎上。
她沉默着,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眸中,光芒急剧变幻,震惊、忧虑、审视,最终沉淀为一种深沉的思索。
她缓缓放下茶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杯壁,显然在进行着激烈的权衡。
许久,久到秦臻几乎能听到自己沉稳心跳的回音,夏太后终于长长地、极其缓慢地吁出一口气,打破了沉重的寂静。
“左庶长......”
夏太后抬眼,目光中的审视已被一种复杂的激赏和决断取代,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你的谋划,环环相扣,步步惊心,却又杀伐果断,直指咽喉。
以铁骑之威,挟拓土大胜之势,临朝亲政,确实堪称破局之妙手,哀家...亦不得不叹服你这胆魄、格局与手段。”
她微微点头,眼中流露出对嬴政未来的期许:
“哀家亦日夜翘首,期盼政儿能早日加冠亲政,执掌这大秦乾坤。他是赢氏血脉的骄傲,哀家深信,这万里河山,在他的手中,必能完成历代先君未竟之志,成就亘古未有之伟业。
为此,哀家这把老骨头,自当竭尽全力。”
她肯定了秦臻的计划和嬴政的能力,但话锋随即一转,那和蔼的面容上瞬间笼罩上一层威严,直指核心:“然,左庶长可曾想过,外客之患?
此乃水面下的冰山,远比明面上的刀兵更为凶险。
相邦经营多年,其势盘根错节,门生故吏遍及朝堂郡县。
纵然铁浮屠可慑服一时,然若外客势力因权力更迭而心生怨怼,或被其所煽动,乃至……铤而走险,勾结六国,里应外合。
彼时之祸,绝非战场兵锋所能尽数剿除。
此乃动摇国本之患,非一日之寒,左庶长打算如何处置此等遗祸?”
言罢,她的目光紧紧锁住秦臻。
这个问题,才真正触及了她最深层的忧虑和底线。
外客集团,是秦国朝堂上最敏感、最复杂、势力也最为庞大的群体,牵连着无数人的身家性命,也维系着秦国这台战争机器相当一部分的运转。
而吕不韦,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个人,更是六国士子在秦国的庞大利益集团。
若动吕不韦,必然会引发依附其上的整个外客集团的巨大恐慌和反弹。
她担心秦臻的计划,虽能助嬴政夺权,却可能激化矛盾,甚至引发外客势力的反弹,动摇秦国根基。
这股力量一旦失控,朝堂顷刻间便会陷入巨大的混乱,绝非一队铁浮屠所能完全镇压。
届时,嬴政的亲政将在一片狼藉与动荡中开始,何谈“平稳过渡”?
这才是夏太后最深沉、最核心的忧虑。
她支持嬴政亲政,但绝不愿看到一个因内斗而元气大伤的秦国交到嬴政手中。
她要的是一个根基稳固、权力交接顺畅的强秦。
秦臻闻言,脸上非但没有丝毫难色,反而露出一丝胸有成竹的微笑。
他缓缓起身,对着夏太后再次深深一揖,姿态依旧恭敬如初,坦然道:“太后洞察秋毫,此问切中肯綮。外客之弊,亦是未来可能掣肘大王亲政、消耗国力的巨大隐患。
然,太后莫忧。
此局,臣于三年前便已埋下伏笔,着手化解。
外客之患,根源不在于其数量,而在于其心不齐,各为其主,极易为强势权臣所裹挟利用。
破局之道,非在驱逐排斥,而在于分化、吸纳、重塑。”
“哦?”
夏太后眼神骤然一亮,身体更前倾一分:“愿闻其详。”
此刻,她隐约捕捉到了秦臻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