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大贡山公社的火车站台笼罩在一片清冷的灰白之中。
冰冷的铁轨在晨光下反射着金属特有的寒光,一直延伸向远方。
蒸汽机车停在轨道上,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钢铁巨兽,时不时从鼻孔里喷出大团大团的白色蒸汽,与空气中的寒气融为一体。
李世达那张被冻得通红的脸上,挂着热情似火的笑容,他紧紧握着徐建国的手,用力地晃了晃。
“徐部长,下次可一定得再来!到时候开春了,山里头好东西更多,我带你上山掏狼崽子去!”
他嗓门洪亮,话语里带着东北人特有的直爽和朴实。
徐建过被他握得手都有点疼,但心里却是一片温暖。
他笑着抽回手,拍了拍李世达厚实的肩膀:
“行啊,世达。到时候你们这儿要是还有余粮,我肯定第一个来找你。”
“那必须的!我们全村都认您这个朋友!”
李世达咧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
“呜——”
悠长的汽笛声划破了宁静的清晨,催促着即将远行的旅客。
“上车吧,李厂长他们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
徐建国冲李世达挥了挥手,转身走向车厢。
保卫科的战士们已经先行上车,在车厢门口和窗户边警戒着,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站台上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徐建国踏上车厢的台阶,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李世达还站在原地,用力地挥着手,寒风吹动着他军大衣的衣角,那身影在清冷的晨光中,显得格外真诚。
徐建国笑着再次挥手,然后钻进了车厢。
火车缓缓开动,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哐当、哐当”的规律声响。
站台上的李世达越来越远,最终化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视线尽头。
车厢里,一股煤烟、汗味和各种食物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
徐建国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雪原和光秃秃的树木,心中百感交集。
这次东北之行,虽然辛苦,但收获巨大。
不仅解决了厂里的燃眉之急,更让他对这个时代,对这片黑土地,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李世达最后那句热情洋溢的邀请,徐建国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不仅仅是淳朴的客套,更是对他背后所代表的轧钢厂,对他所能调动的资源的渴望。
只要他还能带着钱和火车来,别说掏狼崽子,就是上山打老虎,李世达这帮人也绝对二话不说就跟着上。
这就是现实。
他微微叹了口气,心念一动,意识沉入了系统空间。
空间里依旧是鸟语花香,生机盎然。
那片土地上,各种珍稀药材和作物长势喜人,在一百二十倍的时间流速下,几乎每天都有新的变化。
他的目光,落在了空间一角,一个用篱笆新围起来的小小养殖区。
四只色彩斑斓的鸟儿正在其中悠闲地踱步。
它们体型不大,比鸽子稍大一些,尾羽尤其漂亮,带着金属般的光泽,在阳光下变幻着色彩。
这正是大名鼎鼎的“飞龙”,学名叫花尾榛鸡,是东北林区特有的珍禽,肉质鲜美无比,是后世国宴上的名菜。
这是他临走前,借着和李世达他们上山打猎的机会,在大贡山边缘地带,悄悄用系统捕捉的。
他一共发现了两对,正好一公一母,便毫不客气地收进了空间。
看着这四只活蹦乱跳的飞龙,徐建国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这玩意儿可比野鸡野兔金贵多了。
只要能在这时间流速惊人的空间里成功繁衍开来,以后想吃飞龙宴,那就是一句话的事。
这东北,果然是物产丰饶的宝地。
他收回心神,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现实。
火车一路向南,沿途的风景从白茫茫的雪原,逐渐出现了些许裸露的黄土地。
这次运粮,李怀德确实是下了血本,也动用了真关系。
六十吨粮食,整整装满了三节闷罐车厢,就挂在这列货运专列的尾部。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徐建国将带来的八名保卫科战士分成了三组,每组两人,轮流在三节车厢的连接处守着,剩下的两人则作为机动力量,随时准备支援。
他自己也没有闲着,时不时就会在三节车厢之间来回巡视。
这批粮食,是几千名工人的口粮,更是他在轧钢厂站稳脚跟,甚至更进一步的资本,绝不容有失。
好在一路之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或许是保卫科战士们身上那股子军人特有的煞气震慑了宵小,又或许是这年头敢打火车主意的人终究是少数。
火车在铁轨上奔驰了一天一夜。
当熟悉的四九城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整个车厢的人都骚动起来。
火车顺利抵达四九城火车站的货运站场。
车刚一停稳,徐建国就看到站台旁,几辆解放牌大卡车已经静静地等候在那里,车头上挂着“首都轧钢厂”的红色横幅,在灰蒙蒙的天色中显得格外醒目。
一群穿着蓝色工作服的装卸工,正搓着手,跺着脚,在卡车旁焦急地等待着。
看到这一幕,徐建国紧绷了一路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了下来。
他跳下火车,一个穿着干部服的中年人立刻迎了上来,是后勤科的刘科长。
“徐部长!您可算回来了!一路辛苦了!”
刘科长满脸堆笑,热情地握住了徐建国的手。
“刘科长,车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李厂长亲自下的命令,我们后勤科全员出动,保证今天之内,把所有粮食安全运回厂里!”
刘科长拍着胸脯保证。
很快,闷罐车厢的大门被打开。
当看到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几乎要满溢出来的麻袋时,在场所有轧钢厂的工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我的天!这么多粮食!”
“这得有多少啊?三车皮啊!”
“咱们厂有救了!有饭吃了!”
工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激动。他们看向徐建国的眼神,充满了敬佩和感激。
徐建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平静地指挥着保卫科的战士,和厂里的保卫人员一起,维持着现场的秩序,监督装车。
几十名装卸工一拥而上,干劲十足。
沉重的麻袋在他们肩上仿佛没有重量,一个个脚下生风。
徐建国看着这热火朝天的场面,心里也涌起一股成就感。
他没有跟着车队回厂,而是搭上了一辆返程的顺风车,直接朝着轧钢厂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