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河西定秘职，案线暗布待交接
国庆长假的余温还散落上班族意犹未尽的思维中，秦洲办公室的窗台上，阳光斜斜切进来，将文件上的字迹晒得暖融融的。他刚把公文包放在办公桌一角，指尖还没触到电脑开机键，手机就急促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李子源”三个字。
“晴舟，事已搞定”，电话那头的李子源语气里满是雀跃，笑声透过听筒传过来，带着几分抑制不住的兴奋，“贺部长已经跟周春风书记打过招呼了，周春风也专门给我岳父回了话。因此，你这个省委秘书长基本是板上钉钉了！”
根据国庆节晚上李子源婚宴现场的情况，秦洲本来就判断出省委秘书长基本上已经是囊中之物，但是他刚接到李子源的电话时还是有点紧张，生活怕万一出什么意外，因此，他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一紧，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但当他听完李子源的话后，随即又重重舒展开来，一股热流从胸口直冲头顶。他深吸一口气，才让声音保持平稳：“子源，这可太感谢你了！还有吴书记和贺部长，这份情我记在心里。什么时候有空来西北转一圈？我好好招待你。”
“巧了，我还真有这念头。”李子源的声音顿了顿，又添了些细节，“中组部后续要去河西考核，罗宽川肯定会带队。我琢磨着，要是到时候能脱开身，我就跟着他一起过去，也顺便看看你。”
“那可太好了！”秦洲的笑意从声音里溢出来，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楼下往来的车流，脑海里已经勾勒出相聚的画面，“你要过来提前跟我说，我让谷一龙也请假过来。他爸在这边这么多年了，他一次都没来过西北。到时候我带你们去草原，咱们吃着烤全羊，与牧民载歌载舞，四个人痛痛快快喝一场！”
电话那头的李子源明显顿了几秒，想来是被“载歌载舞的烤全羊”勾动了兴致。秦洲能想象到他点头的模样，果然，下一秒就传来李子源的回应：“行！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我提前跟你敲定时间。”
挂了电话，秦洲还站在窗边没动。阳光落在他肩头，却没让他觉得燥热，反而有种踏实的暖意。河西省委秘书长这个职位他盼了多久，只有自己最清楚。但他很快收敛了心绪，指尖轻轻敲击着窗台：这不是终点，只是新的开始。河西的水有多深，周春风的心思有多难猜，他比谁都明白，接下来的路，只会更难走。
桌上的文件堆得老高，上午的时间被切割成无数碎片：批阅全省经济工作的简报，协调省委办公厅与省政府办公厅的会议冲突，回复基层市委市政府的紧急请示……直到办公室的挂钟指向11点50分，秦洲才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猛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该给周春风打个电话。既然贺部长已经打过招呼，他得主动去拜见一下周春风，这是官场里最基本的分寸。
他刚找出周春风的号码，还没按下拨号键，手机就先响了起来，屏幕上赫然是“周春风”三个字。秦洲连忙接起，语气恭敬的说道：“周书记。”
“小李，下午有安排吗？”周春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听不出情绪，“要是有空，下午上班时来我办公室一趟。”
秦洲心里一动，这可真是“心有灵犀”。他连忙应道：“周书记，真巧了，我正想给您打电话说下午上班后过去向您汇报工作呢。”
话还等秦洲把话说完，周春风就打断了他的话，说话道：“那正好，下午上班直接过来吧。”说完，电话就挂断了，没有多余的寒暄。
放下手机，秦洲的笑容淡了几分。他坐回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开始琢磨周春风找他的目的。按李丰望之前的判断，大概率是周春风要揽功劳，做老好人，还有就是专案组的事。一想到专案组，秦洲的眼神沉了沉，焉之山集团的案子还没查透，周春风一直想保着这家企业，这次找他，怕是要在案子上做文章。
中午时分，秦洲匆匆赶到机关食堂，随意扒拉了几口饭菜，便如往常一样返回办公室准备小憩片刻。然而，这一天却与以往大不相同，尽管他紧闭双眼，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但脑海中却始终盘旋着周春风可能会问到的各种问题，以及如何才能给出一个周全完美的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秦洲在自己办公室后间的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的思绪像脱缰的野马一般，肆意驰骋，完全不受控制。那些问题就像电影画面一样，在他眼前不断闪现，让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休息。
机关下午是两点上班，他一点四十分就到了，直接去了周春风办公室旁边的秘书室。秘书见他来，连忙起身招呼：“秘书长，您坐，我给您倒杯水。”
秦洲笑着摆手：“不用麻烦，我在这儿等周书记就行。”他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手里的笔记本，上面记着专案组的关键节点，指尖在“焉之山集团违法违规要点与证据＂那一行轻轻划过——这是案子的核心，也可能是他等下要不要与周春风谈话的核心。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直到两点十分，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秦洲立刻起身，只见周春风穿着深色西装，手里拿着公文包，快步走了过来。
看到秦洲，周春风脸上露出几分笑意，语气也比平时热络：“哎呀，小李，这么早就过来了？走，到我办公室坐。”说着，又对秘书吩咐，“给秘书长泡杯茶，要上次省委党校送的那罐龙井。”
秦洲跟在周春风身后，心里暗自琢磨：上次他“逼宫”要任职承诺时，周春风虽然嘴上答应了，脸色却难看至极，明显压着怒火。今天这态度，明显透着几分客气，看来贺部长的招呼确实起了决定性作用。
进了办公室，周春风示意秦洲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自己则走到衣架旁，脱下西装外套，搭在上面，然后转过身时，他脸上带着笑意，开口就提了贺部长：“小李，贺部长昨天给我打电话，问你在河西的表现怎么样。我跟他说，你年轻有为，又是北大高材生，这几年在省政府这边的工作都做得很出色，我们省委正准备推荐你任省委秘书长。你猜贺部长怎么说？”
秦洲适时地摇了摇头，眼神里顾意带着几分“好奇”。
“贺部长说，年轻人就要多压担子，这样才能更快成长。”周春风模仿着贺部长的语气，语气里满是感慨，“他还说，‘原则上同意你们省委的意见，按相关流程办理’。你看，这事儿就算定了！”
周春风这话不假，他一方面是在揽功劳，但他更是认为秦洲肯定是最高层培养的重点对象。所以他这样回答，是在向高层面前显示自己的“政治敏感性”。
秦洲是聪明人，但这次他想错了，他想，周春风这话多半是假，不就是为了揽功，以体现秦洲能提省委秘书长主要是周春风的大力支持。当然了，秦洲不会点破，反而站起身，微微欠身，语气诚恳：“感谢周书记的栽培，也感谢组织的信任。我一定牢记党的宗旨，增强党性修养，一心为民，绝不辜负您和组织的期望。”
他特意没说“与周书记保持高度一致”这类话，因为在没摸清周春风的真实态度前，这话太满，容易落人口实。
周春风显然没在意这话里的“留白”，他点了点头，端起秘书刚泡好的茶，抿了一口，话锋突然一转：“小李，你的工作能力和为人，我是了解的。不过，在你正式上任之前，我还些件事要与你一起商议。”此时的周春风语气十分的客户气。
秦洲心里一凛，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他坐直身体，认真听着。
“你现在负责的专案组，”周春风放下茶杯，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你先把手里专案组的工作理一理，准备交给新的专案组长。按吴部长的意思，河西的班子可能很快就要小调，所以，案子的事得抓紧。有些来不及汇总移交的，就让新组长自己去收集汇总，不用给自己添负担，可以提前熟悉省委这边的工作。”
秦洲的心跳漏了一拍。果然是为了焉之山集团！周春风这是想赶在他上任前，把专案组换成自己人，好把案子压下去。但他脸上没露半分异样，只是平静地回应：“周书记，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会尽快整理好专案组的资料，确保交接顺利，不耽误班子调整的进度。”
周春风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满意：“小李啊，你是个聪明人，我就不多说了。专案组的事处理完，你就要尽快融入省委的工作，省委秘书长的工作担子可不轻呀。”
从周春风办公室出来，秦洲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专案组。办公室里，组员们都在埋头整理资料，看到他进来，纷纷抬头打招呼。秦洲点了点头，走到自己的工位前，打开电脑里的加密文件夹——里面存着焉之山集团的所有证据：违规拿地的合同复印件、向官员行贿的银行流水、偷税漏税的财务报表，还有就是河坝村锡矿开采，钱南明杀害刘河砂石场老板这两个干货证据，每一份都是能钉死焉之山集团的铁证。
他把这些资料分门别类，整理成一份详细的交接清单，从案件进展到关键证人信息，再到下一步的调查方向，都写得清清楚楚。但他心里清楚，这份清单不能现在交——必须等中组部考核通过，他正式就任省委秘书长之后，才能把这些证据交给专案组新组长。否则的话，一旦周春风派来的新组长提前接手，他知道这些对焉亡山集团大有不利的证据后，大概率会在省委秘书长的考核上大作文章，这样会对自己十分不利。
怎么才能拖到考核之后？只能求助于李丰望了。
于是，晚饭后，秦洲跑去李丰望的宿舍找李丰望商讨。
秦洲首先告诉李丰望李子源已经回话了，说部长已经跟周春风打过招呼了，周春风也给吴书记回话了。他还说到下午去见周春风的情况。
李丰望说：“不要以为周春风跟你讲的是假话，觉得他是在向你揽功，他多半就是这么讲的，这叫政治敏锐性。面对领导，要投其所好，保持思维一致，即使领导明知这不是你的原意，但也会让领导觉得你很识时务，这也是一种技巧。”
在说到专案组特别是焉之山集团的事时，李丰望自然明白了秦洲的心思了，同时他也想，周春风越是想保住焉之山集团，就越要把焉之山集团的证据做实，让保焉之山集团的这个事坐实周春风的行为中，这样也算是为自己担任省委书记旧路上扫除一块绊脚石。于是，李丰望说道；“拖时间的事你放心，如果专案组新组长是由省政府秘书长兼任，我就把省政府秘书长的人选先拖一拖；要是由其他领导兼任，在研究人选的时候，我也会想办法延缓时间。中组部的考核很快就会开始，咱们只要拖到你考核通过了，你就可以大胆的，且实事求是的把专案组特别是焉之山集团违法犯罪的事实与证据毫无保留的移交给专案组新组长，不过，在移交的时候一定要过程序，该留存底的要留，该要求对方签字的一定要让对方签字。”
听了李丰望这么说后，秦洲的心踏实了很多，因为在专案组的事情上，李丰望不但是帮忙秦洲，也是在帮忙自己，不但为秦洲提出了思路参考，更是作为秦洲的坚强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