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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冰心美人怜 > 第159章 诡秘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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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云淡风轻过着,毫无波澜。东阁池上的蜉蝣不知已更迭到多少代,依旧浮于水面,泛起圈圈层层涟漪。

今时,女辞已入了星府述职,临行前还不忘来找南宫皓月道别,在她眼中如此温存的分别,于南宫皓月而言,却是稀疏平常。

她每天想自个的价值,书中亦不得解。

量这煌煌四海,天地浩荡,她竟想不出有任何不走出门的理由。

许是眼见长远,这东阁的门扉到底困不住她。

出园的路上,绿蕤向她点头示好,除此以外,并未有过多交际。

修缮竹林的苏裴见着她,恭迎了上来,“仙子,大人交代了不让你出门。”

南宫皓月愤然拂袖,“怎的,她要关我不成?”

“诶,大人交代的,小仙也不敢不从。”苏裴俯首,便要向她跪下。

南宫皓月到底知道女辞的偏执,索性将苏裴扶起来,“我只是心中烦闷,想出去走走罢了,她若问罪,大可说从未见着我出门,不知者无罪,她不会数落你们的。”

苏裴却眼冒星光道:“仙子因何烦闷,不知我等可为你解忧?”

翠竹幽寂,秋意沉沉,小径上的苔长势颇好。

不怪南宫皓月无聊,这东阁虽陈列了许多景致,平日里也有几个仙侍侍弄,但到底是冷清了些。女辞将自个屋内的珍奇几近都搬来东阁了,若非南宫皓月拦着,只怕那张红木衫的暖塌也要入主东阁了。

她没有说出口,只是在院内走了一圈又一圈,手脚不酸累,亦是无趣。

她走到一个枯井处,想起先前女辞说过,这个井连接着游梓洞天居的洞穴,兴许能从这出去。

说干就干,她化作一道灵光钻进了水里,循着水流一路潜下,水底东绕西绕,分不清南北,不出一刻,便出了水,游到了一处池塘上。

池中插着随意的菡萏,栏边,是各个女子的欢笑喜乐之声。

此处香气袭人,四处皆是脂粉花香之气,艳俗浓烈,原以为入了白花宫,不曾想那栏上忽然几句嘤嘤作怪的声响,让她听后耳根直红。

她只知是走错了道,游梓洞天居才不会有这般莺莺燕燕之声,莫不是入了谁家的寝宫深闺。

她在水里冒出一口气,身边的菡萏根也随之晃动,她不敢出声。

“殿下,再饮一盅可好,难得来一回春晓苑,不如今夜便在此歇下吧。”

南宫皓月只听见一声娇媚之音,便已觉顿挫,她只知道人间才有莺歌楼阁,设有风月淫所,竟不知这天宫何时也有如此不堪入眼的地方。

“诶,许娇女,你可别搁这搔首弄姿了,即便你使出浑身解数,二殿下也不会纳你入宫门的。”随即一声低沉浑厚的女音响起,想来二者是闹得不甚愉快。

“殿下,奴家都已经是你的人了,怎么还让人如此折辱奴家。”接着嘤嘤叫唤道,声音魅惑软弱,若是寻常男子听了,都会心疼不已。

“怎么说好的呢?你们就是我的手掌,手心手背这都是肉,本该相敬和睦,又何必为了谁离手骨最近吵架呢?”一声嗔怪的人肆意妄为道。

南宫皓月不敢想,这几人的幺蛾子究竟何其离经叛道,两女争一男的戏码,似乎画本里较为常见。

“许娇女,这般惺惺作态给谁看,谁会吃你这一套!”

“别人吃不吃无所谓,殿下喜欢就好了。”

“没脸没皮的东西,仗着几分姿色如此作贱自个,都千百来岁的人了,也不知羞。”

“年纪再大,我在殿下眼中,依旧是心头肉掌中宝。”

南宫皓月险些没笑出来。

“你……臭不要脸。”

“哼,就你假清高,讨厌死了。”

“两位心肝,别吵了,这样,你们比一比三试,曲茶弈,三局两胜,胜者今晚我便留在谁那,可好。”

“殿下,这不公平。梅姒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我,稀疏平常,您这不是明摆着偏袒姐姐嘛。”

“怎么会呢?你梅姒姐姐虽通晓音律,但棋艺不是差你几步吗?你们二者都通茶道,何不在这比个高下!”

“殿下说的在理,这方法甚是公允。唯有比试才得见真章,平日里偷奸耍滑的人是无论如何都赢不了的。”

“可是奴家不想比,殿下。”

“为何呀?”

“你因被管的严,几月才来一次,次次都去陪着姐姐了,姐姐也真是的,怎么殿下每次要来,您都恰好犯了心悸呢?莫不是要独占殿下不成?”

“好没道理的话。”

“殿下,前几次你都陪姐姐去了,这回,怎么着也该陪陪奴家了吧。”

“乖,劳烦你如此牵挂,我对你也是日思夜想地紧呢。”

“殿下,这一回来瞧我们姐妹俩,也没带个什么礼物吗?姐姐这大病初愈的,就来迎你了,很是辛苦呢。”

“心肝如此善解人意,真是我之福兴,礼物自然是带着的,这我怎么会忘呢。”

“诶,不急,等到了塌上再慢慢拆开给你看。”

“许娇女你个臭婆娘,城府如此深,殿下你可得擦亮眼睛好好瞧瞧,她就是个狐媚子。”

“谢姐姐夸奖。”

“你瞧,娇女都不跟你计较,说话如此不饶人,以后谁敢要你,平日里任性胡闹也就罢了,处处针对娇女,便是你的不对了。”

“殿下,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也是为了不让你误入歧途阿。”

“我走什么路还需你指点吗?敢欺负娇女,便是在我脸上掌掴,以后你不用留在春晓苑了,自求多福吧。”

“殿下别怪姐姐,她也是太在意殿下了,不是故意要说奴家是狐媚子的。”

“卿卿如此温柔,才会让这般妒妇欺负,先前是本殿瞎了眼,竟把这等人放进来,今后,她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了。”

“殿下~……”

耳听那回廊上唯有愤愤不平的跺脚声以及脚步沉重的四方步伐,南宫皓月便能猜想到一方景象。

一边是浓情蜜意娇女款郎,一边是爱而不得气到跺脚的多情女。

她不禁觉得有趣,大口向上冒泡。

“谁?”男人不禁朝水底看了看。

被他抱在怀里的许娇女柔情似水款款情深道:“是鱼吧,这菡萏池里,有许多鱼呢。”

“也许吧。”说着,男人便抱着许娇女入了内殿。

南宫皓月看完一出戏,意犹未尽,这神仙,也并非都是清心寡欲之辈嘛,这几对痴男怨女,便是写进折子戏里,叫人演入,定不同凡响。

方才那两个女仙唤那男子名二殿下,不会是当今玉帝的次子吧。

后知后觉中,她如坐针毡,根本不敢再回去。

这天界骄奢淫逸之事,虽然她以前便有所耳闻,但真以为所有神仙都如同佛陀观世音,各位道法元尊这般,一心修行,各司其职,没想到阿,竟与所想大相径庭。

花花公子,多情怨偶,好一桩莺燕风月。

她重游回隧道里,看着各路的霓光,生怕又不知不觉跑到谁家后园,听一场让人羞赧的糗事。

她寻了个较大的缝隙游了去,水里散着许多菩提树叶,她以为快到洞天居的水底了,索性便游了出去。

“咬钩了。”她只听见一声呐喊,接着整个人便被从水里提了起来。

“谁说水至清则无鱼,这不钓上来了。我要用这鱼打他的脸。”

无涯见鱼钩上吊着个落汤鸡,慌忙甩在了草地上,并扬言大喊:“敢问是哪条河里的鱼修成的精怪?”

南宫极力咳嗽,便听着个熟悉的人声,忙修饰了一番衣装,转头看去,来者正是衡衍散人无涯。

“怎么是你?”南宫皓月仍在吐水,看向四周,这四面八方拥来的圣光,照的整座宫殿明晃晃的,水中荡漾的涟漪也在光与影衬托下,照射在瓦房上。

“南宫姑娘,你不是狐狸吗?什么时候改行当鱼妖了。”他不禁笑着打趣道。

南宫皓月拂去身上的金叶子,四处张望。

只见她头顶赫然是一棵万年大的菩提树,树叶金黄,四散佛光,好生伟岸。

“这是哪?”

“这是上清境紫薇宫逍遥殿。”他此刻倒是谦虚了些,微微欠身向南宫皓月行礼。

“逍遥殿……”她鲜少打听九重天以上的地方,只知道紫薇宫是灵宝天尊的居所,什么逍遥殿,倒是头一回听说。

“没错,也是不才所住的地方。”

她真的误打误撞到了上清境了,只记得一道湍急的水流将她四处挤压,已经不知道会被推入哪道罅隙。

“要怎么出去?”南宫皓月迫不及待问道。

“出去,那简单,以此往东步行云海三千里,就能到南天门了。”南宫皓月拿起扇子,朝东边指三点。

南宫皓月法力并不欠缺,她站起身,朝四处张望,只觉此处是个神圣静谧的秘境,天地浑然,水清山雅,恍若画中。

“多谢。”她将双手抵左腹前,微微欠身行礼。

她礼毕,她便一路看着头顶的菩提树,恍若有某种指引,让她无形中朝着那里走去。

“南宫姑娘,你的衣裳湿了,着湿衣裳,阴体弊病,不如换身干净的吧。”无涯笑着向他挥挥手,笑意缱绻。

她垂头看向身后,划过一道水痕,恍如水鬼上岸,带上一身泥泞和荇藻。

这天宫池子,竟然还有泥,话说,泥巴吸食天地灵气,不会化身精怪吗?

她默不作声,藏到一棵老树后,从乾坤袋里抽出一块小布,出了乾坤兜,这布块便变成了一身衣裳,内绣海棠离枝,通体雪白,她着装后,发上的水与泥沟也通通洗净了。

她这才蹑手蹑脚走出来,还以为无涯会静心看着她,他此刻却静坐小凳上,手中捏鱼竿,不一会便钓上一只小鱼,他嫌太小,转手又丢回了池子里。

“如此蠢笨,都咬第几次钩了,还不长记性。”他只得扔得远了些,荷花池里,云雾缭绕,入了水,也就瞧不见了。

无涯戴着斗笠,一身白衣,白衣渔翁的样子,似乎也格外脱俗。

他没有挂饵,径直将一根小浮木扔出水中,他身后的竹篓子,扑通扑通的,这池子,原是有鱼的呀。

南宫皓月好奇走近一看,才觉无涯的钓竿没有钩子,只是一块浮木,设立在水面上,也不怕鱼儿咬碎了,一条抓不到。

“钓竿无饵,如何引来池鱼?”

无涯笑着看向频频点头的鱼竿,笑道:“愿者上钩,我钓的不是鱼,是机缘。”

“机缘?这话何意?”南宫皓月伸出头看向水池里,却什么也看不到。

“有个老翁说,我今天在这钓鱼,不论有没有渔获,今后就不用做鳏夫了。”他几近兴高采烈道。

南宫皓月却顿时羞红的耳根,侧身背过,“哪有如此子虚乌有之事,分明是有人胡诌。”

“我乍一听也觉得荒谬,但眼下风光正好,闲来无事,我也就听信其言,在这乱钓一气,看看是不是哪个池子都能有鱼。”

“那成效如何?”南宫皓月倚靠栏杆,自默诘问他。

“嗨,我在南面钓了一刻,一直有只蠢笨的鱼儿咬我的钩,我索性就去东面,没成想它又来了,我换了钩换了饵,这才不得已只能用快木头敷衍了事,不曾想,这鱼儿还是闻着味跟到了西面。”

“你如何认出,是同一条?”

“好说,我头几次瞧见它,肚皮上有块泛红的鳞,又见着它几次,这才知是同一只。我想我这时换去了北面,也定要跟来。”

“你都如此怠慢了,它还是一眼咬住了你的钩,说不定,这鱼儿有灵性,真应了你口中老翁的话,与你投缘。”南宫皓月嬉笑一瞬,继而看向水汽缭绕的荷塘,一眼望不到边。

“嗨,若非看它幼小,肉质过于散嫩,我早就树杈子伺候了,还能让它如此挑衅于我!”无涯像是讲了个让人五体投地的笑话,南宫皓月扬起嘴角,默默看向他的吊钩。

“你说说,是怎么笨拙的鱼儿,能在同天咬一个饵二十一次,若非我这里只有我一个钓客,它肯定会被别的仙家捉去当了缸里的观赏鱼。”

“唉,若这次还咬我的钩子,我就将它扔到别的池子里豢养了。”

“也许是饿极了,才会铤而走险咬钩的吧。”

“我平日让落雁照看池中物,以山台灵气豢养,每一个生物都能分食灵气,他们吃惯了灵气,怎么会对这人间的鱼饵如此痴迷呢?”

“鱼终究是鱼,即便所在不同,也难改食好吧!”

“你说得对,我明日便让落雁去人间弄些吃食,将他们喂饱,如此以来,别的钓客尽管用什么做饵,也不会有鱼咬钩了。”

南宫皓月转到他身后,看到篓子里还有几只扑腾的草鲤,“渔获这么多,看来无涯仙君这愿者上钩的本事,难住的可不止那一条小鱼。”

“某虽不才,这钓技还算出窍。虽不比姜公以钓谋天下,却也惬意自乐。”说罢,他自吹自擂笑起,笑声传扬整个宫殿。

“篓子里的鱼儿看着比人间的清瘦,不知味道何如。”南宫皓月蹲下身,默默注视着篓子里的鱼儿。

“南宫姑娘不如等我片刻,我已命仙侍碳烤上了几条鲜鱼,等我把这机缘钓上来,这烤鱼估摸着也该熟了,请你一道品析。”无涯笑着看向她,眼中略带着孩童般的稚气。

“能陪他余生的机缘,他见着我,竟也不盘问,当真这般无心。”南宫皓月思绪万千,心脏已然冻到极点。

看来他是真的不在乎了。

几条鱼顽皮,甩动尾巴,溅了些腥水在南宫皓月的裙裾上,她忙起身闪避。

无涯借机将鱼篓子放到另一边,“刚上岸的未免活泼了些。”他伸手施法,将南宫皓月裙上的水渍剥离,送入池中。

“无妨。”她已在别的池子里沾染了许多池水,这些水珠,也只是能打湿衣服的程度。

“听辞妹妹说,你如今住在栖霞宫,栖霞宫离西云门近,能观赏到最壮观的日落栖云海,那景色,我虽没见过,倒也心生向往。”

南宫皓月倚靠栏杆,再次沉思,片刻后徐徐道:“初看确实惊艳,看多了,便会觉得每日的晚霞一般无二,皆是那般颜色,也会看腻的吧。”

“每日如此又有何妨呢?守着这样一番景致,耳清目明,不受尘世所扰,对修行大有裨益吧。我想,换作我师父,他肯定会这样劝诫我,不过我同你所想一样,这景致,就是要换着看才有趣嘛。每日都是同样的景色,就算是诗仙看了,也很难在一处写出几百首绝句来吧。”

“若晚霞看腻了,不妨观一观星海,熹微的云鳞,盛春的百花宫,常年下雪的九奚山,偶尔去龙宫坐坐也不错,或者去南海看普陀紫竹,对了,我记得天宫不就有处盛景,就是那个天上峨眉山,游梓洞天居,那里据说是天界最美的地方,我倒是想去瞧瞧,可惜辞妹妹不让。”

“那里,我去过,相较于峨眉山,倒是差了些。”南宫皓月略有所思道。

“哎呀呀,真偏心,我可是与她相熟几千年,也不见她特许我进入,你与她不过几面,真是让我伤心呢!”无涯无奈摇头,索性收了鱼竿,卷起了线。

“看来今天是不会有机缘了,不知怎么,那条鱼当真没再来过,看来是长记性了,哈哈哈,也好。”他笑着提起了鱼篓子,大摇大摆走向南宫皓月。

“南宫姑娘,我窖中有好酒名解忧,若是有什么烦心事,随我喝上两壶,心中郁结自然就解开了,再配上香嫩的鱼肉,哎呀,人生真是快意潇洒。”他笑意款款道,眼中星光流露。

南宫皓月点头,“解忧,当真能解所有忧愁。”

“假的,其实就是酒劲大,没喝两杯就会醉,这喝醉了,不就不愁了嘛,我特地去酒仙那里讨的酒方,为了不跟他的挽肠酿重名,特地编的名字。”

南宫皓月哭笑不得,这衡衍散人,当真是个趣头,这般碌碌无为的日子,也能活出彩头。

“你殿内庖厨手艺如何,辛辣的我吃不得。”

“包君满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