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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冰心美人怜 > 第164章 负数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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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累岩是九重天的牢狱,关押了天界诸多恶仙魔修,亦有百来祸世的妖兽收押在此,天累岩由律法神君霍安世,麾下有千位戒律天官,戒言便是其一。

南宫皓月被收押后,被押入终年是雪的牢哀涯,大雪纷乱,狂风哭啸。

随行几十差役披银甲执铁戈,皆被冻的瑟瑟发抖,“这牢哀涯地势高险,又有灵力压制,不能行千里,只能徒步上山,押送囚犯,当真是个苦差。”

南宫皓月方受了雷刑,此刻全身无力,只着了一身囚服,赤脚前行。行走于雪中,每一步都犹如踩在刀尖上,寒风刺骨,她眉宇间凝结冰霜,右脸肿胀,已经看不出是个美人模样。

来往多少唾沫飞在身上她已经记不清了,他们的眼神,或嫌恶憎恨,或鄙夷不屑,皆与她无关,那天误杀,她已如同行尸走肉,任人摆布。

雷声轰下,她只觉麻木,眼睛一睁一闭,这三十六道天雷便捱过去了,而后,身体便没了力气,只能如烂泥般瘫倒在地,差役将她拉起,嫌恶地牵着她腿上的环,将她拉下邢台。

被押韵途中,她也并未觉得寒冷,身上痛还未散,被点击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这一回,即便她有肉白骨的疗愈能力,也短暂失灵了,天雷克法,三十六道天雷,既将她的灵力击溃,原先有了几千年法力不过寥寥数几。

南宫皓月走的稍慢些,身后的差役手中藤鞭便扬了下来,抽在她已无处可下手的背后,她一个趔趄栽倒,身后的差役却道:“别装死,唤灵汤吊着你命呢,暂时死不了。”

她只得被身边的人猛地抓起,她因无力支持又栽倒在雪地里,差役们扬起藤鞭又挥了下去,南宫皓月紧皱眉头,她知道这一顿打该受着,因为即便以命相抵,那些人也回不来了。

她踉踉跄跄爬起身,开始这十几公里的长途。

“酉时三刻必须到牢哀涯与司府交接,咱们得快些了。”

“还不是这该死的妖精,走这么慢,是想害我们交不了差不成?”他将今日不快尽数撒在南宫皓月身上,藤鞭一次次落下,慢慢将她的身子打弯,身上的伤痕开始透出衣裳,渐见满目疮痍。

南宫皓月倔强起身,想到日后要与这漫山白雪相伴余生,心中是止不住的哀伤。

刑山逢雪冻天寒,千里冰封行人泪。

十月疑应满枝秋,何故飘落扬州絮。

飞花化水白狭间,得温怀死眠安处。

此行若知无归期,许君当愿长相思。

风雪愈发严峻,已经掩盖了前路行径,身后已经看不清岩石了,大抵已经走了很远的路。

待夜幕降临,她们这才走到牢哀涯的破旧石窟里,扇去白雪,坐在洞里歇息。

彼时,山口突然传来一番怪异的声响,整个山洞开始轰隆抖动,差役们连连起身,拿起铁戈做防御姿势,“什么声音,竟然引得山体抖动?”

“我听说牢哀涯观者一头凶兽,声如洪钟,翻个身足矣压塌一座山。”

“如此恐怖,那凶兽是何?”

“似乎叫吼兽,当年战神捉回来的,现就关在牢哀涯的深处。”

“这怪物若是醒了饿了,随意一声叫吼,岂不是不得安生?在这当差跟囚犯有何区别。”

“反正我们只负责押运,旁的管不着。不说了,该动身了。”

歇息片刻后,她们走入山洞里头,将囚犯交接到另一波差役手中。

“姓名?”

“南宫皓月”

“缘何入刑?”

“残害仙人,重罪。”

“已收录。”

“诶,这个名字耳熟,我好像有印象,这个南宫皓月?不是之前轰动仙界那个?”接手的差役多问了一嘴。

“那都是之前的事了,现在她就是阶下囚,哪还是什么战神的高徒,幸亏战神神算,将她驱逐出门派,否则这遭指不定连累师门,要怎么蒙羞呢!”

“战神曾经的徒弟和战神押来的囚徒在同一个屋檐,你说这传出去,岂不是一桩笑谈?”

说着,南宫皓月便被的腿上便被拴上一个铁球,由差役引入一间囚笼。

冰冷的雪地,铁球滑了一路,留下雪痕,但不一会便被雪埋了。

这个铁笼子,只要触碰,就会被电击,伤害虽不比天雷,却也能灼烧伤口。

南宫皓月环抱双膝,坐在雪地里,头顶是盘旋的鹰司,直勾勾盯着她。

如此敞亮的地方,怎么能睡个好觉?

此处无人,她可算能静下心沉思。这五千年来,她流离颠沛,辗转各处,如今竟然落得这般田地,双亲皆亡,蓬莱弃她,冰吟叛她,如今也遭到女辞的怀恨,何其失败?

这里常年是雪,不分白昼,她只是累了便睡,将身上伤口养好,受了三十六道天雷,身后的伤口几日都不见好,逐渐疼痛割裂,痛楚传遍四肢百骸。

差役不会让她死在此处,便派了个没有他半高的哑女送药。

哑女很是怕生,全身脏兮兮的,光着脚在雪地里奔跑,喘着粗气,将药瓶护在胸口。她的小脸黝黑,沾着泥土,可滴溜溜的眼睛却格外圆润,长长的辫子上别着一个破旧的绒花。

哑女来送药时,十分害怕,只是走出石壁时,就察觉到南宫皓月的伤势,眼中虽同情,到底知道这里是大奸大恶关押的场地,不敢靠近。

南宫皓月还在沉睡,身上已隐隐有些发臭,雪与血交织染成赤红色。

哑女将药瓶抱紧,蹑手蹑脚地,趁着南宫皓月沉睡,扔在了笼子前面,便撒丫子跑开了。

南宫皓月在雪地里冻地哆嗦,脸上创口撕裂,嘴唇发白,双眸无力支撑,整个身体瘫软在地,即便醒着,身上也因地理压制让她行动迟缓,全身乏力,没有丝毫气力鼓励她坐起身。

她没有看药膏一眼,这些伤痕,都是她该承受的恶果,如今苟延残喘,也是应要活着赎罪罢了。

她是这样想的,潜意识中,不敢看那治人的药瓶。

北风穿梭山谷,狂风席卷风雪,呼啸过峡间,任职的守卫皆披上大氅暖上了汤婆子,才愿意出门戍守。

哑女却依旧穿得单薄,只是多了一双新的棉布鞋,却依旧可见冻的通红的脚踝。

她颤颤巍巍缩成一团,来送今日的药丸,当她见南宫皓月仍旧以昨日的姿势趴着一动不动,连忙跑到外头,打着手语,示意,“里面的人从昨天就一动不动,是不是死了?”

“且容我去瞧瞧。”

眼见她焦急万分,守卫忙上前查看,从袖口抽出一根银丝,缠在南宫皓月的手腕上,片刻回应哑女道:“无事,可能是伤势过重,没有气力行动,在这的囚犯,都是大奸大恶之人,死了也是活该,你可别心疼他们,我们能帮她每日送来丹药,已经是仁至义尽,她自己不吃,死了怪谁?”

哑女战战兢兢走到笼子前,又将丹药放在笼子外头,扫了扫周边的雪,便离去了。

往后几日,南宫皓月依旧一动不动,即便睡醒了,亦是沉默,身上爬满的腐虫,她也满不在乎。

哑女见了,每次都不敢言,连送了半月的丹药,便断了,笼子前横七竖八都是药罐子,都不曾见南宫皓月伸手去拿。

哑女叫来看守,可看守只是将她打发了,不愿掺和。

“死便死了,谁让她不惜命,别想让我去劝,同这种罪人有什么话好说?死了就丢到后山腐林,你也少掺和她的事,小心头不给你饭吃。”

哑女卑躬屈膝,接下看守手中递来的方糖。

几天后,南宫皓月的伤口愈发严峻,整片坏死,后背已经失去了知觉,脓疮蔓延至胳膊,将囚服染成血褐色,她仍旧无知无觉。

每日的睡梦中,都有无数个声音在她脑畔游荡,“皓月姑娘,我想和你做朋友,日后相互帮助,结交善缘。”

“皓月姑娘,你房中的花花期到了,我帮你换了新的来。”

“这么晚不睡,还掌着灯呢?”

“新炮制的茶汤,特来送于姑娘尝尝。”

回忆中,苏裴笑靥如花,同清冷的钦儿不同,她总想靠近着南宫皓月,任她是个淡泊性情的人,也该有所动容了。

“皓月姑娘,皓月姑娘?”

“你为什么要杀了我?我好恨,我对你如此之好,你却亲手,害死了我!”

“皓月姑娘,上好的糖水,可是你不配喝。”

“我们做错了什么?你要下此毒手?”

“错杀就不是杀吗?死了就能逃脱你的罪孽吗?”

“皓月姑娘,我会一直一直在你梦里,我即是你的噩梦。”

每每惊吓,她总能察觉眼下冻结的冰痕,那是一梦的哭泪,无法言说的悲怆。

哑女见她回回如此,似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趁着守卫小憩之际,缓缓走到南宫皓月身前,俯身蹲下。

南宫皓月察觉到身前的视线,并没有理会,若是让别人察觉她与犯人交谈,指不定扣上什么罪名,因而,南宫皓月用手指敲击笼子,手中引来电流,电光火石之间,便将她吓跑了。

南宫皓月没有看她,只知道那是个脚步虚浮的孩子。

“这是我该承受的,即便用我这条命,也换不了她们回来。”她深深叹惋,心如死灰。

风吹过飘着大雪的山谷,山上的白梅依旧凛然绽放,梅花飘落,恰好落在她摊开的掌心。

梅花的清幽,让她的心神稍稍放松,那一抹同雪一样煞白的花朵,正安详地躺在她的手中。

她从前痴迷海棠,赏誉莲花,从嫌少爱过梅花,这株凌寒独自开的树,花香清幽馥郁,凌风而放,实乃傲骨。

“飞雪凌枝,花期已至。如今你可知,人间是第几度春秋了?”她往手心吹了一口灵气,花随风飞远,不知去向。

“百花杀绝,凌寒自开,我无梅之傲骨凛然,亦无这份耐寒毅力,实不该凋零在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