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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疑云初现

“好,我知道了。”魏坤点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凝重。“刘管家,你先下去吧。这几日府里的人不要随意走动,画室也暂时封存,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触碰任何东西。”

“是,小人明白。”刘福,这位在柳府待了半辈子的老管家,此刻脸上满是悲戚,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深深躬身,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仿佛生怕惊扰了画室里残留的、属于主人柳明远的最后气息。

刘福走后,画室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纸韵,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异样气味,魏坤皱了皱眉,仔细嗅了嗅,却又捕捉不到了,或许只是心理作用。

柳明远,京城小有名气的画师,以山水见长,笔墨清雅,意境悠远。他为人恬淡,不事张扬,却也因此结交了不少文坛画苑的朋友,家境殷实。魏坤便是他的好友之一,也是京城里小有名气的一位“清客”,实则心思缜密,颇有见识,常被一些官员或富绅请去,处理些不便公开的疑难之事。

今日清晨,柳府下人发现柳先生迟迟未起,禀报刘福后,众人撞开画室兼卧室的房门,才发现柳明远已经伏案身亡。面色青紫,神态痛苦,桌上还摊着一幅未完成的画作,笔搁在一旁,砚台里墨汁未干。乍一看,像是突发恶疾,暴病而亡。刘福六神无主,第一个便想到了请魏坤过来看一看。

魏坤再次拿起那个青瓷笔洗,触手微凉。笔洗造型古朴,是柳明远的心爱之物,据说还是前朝的珍品。他将笔洗凑近窗边,对着透进来的光线仔细端详。清澈的水底沉着一些墨渣,那是研墨和涮笔残留的痕迹。然而,魏坤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水底的墨渣,似乎比寻常的墨渣颜色要深一些,而且颗粒也更细?”他喃喃自语,眉头锁得更紧。他不敢确定,毕竟他不是仵作,也不是毒物专家。但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柳明远的死,恐怕并非“暴病而亡”那么简单。那痛苦的神色,那青紫的面容,更像是……中毒的迹象。

如果真是中毒,毒从何来?画室门窗完好,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桌上的茶水,下人已经查验过,是前一晚柳明远自己沏的,并未发现异常。那盘精致的点心,也请府里其他人尝过,无碍。

难道是……墨?或者,是这水?

魏坤将笔洗轻轻放回原处,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生怕破坏了任何潜在的线索。他环顾这间熟悉的画室,墙上挂着柳明远的得意之作,也有几幅友人的赠画。书架上整齐地排列着画谱、诗集和一些古玩玉器。一切似乎都和往常一样,井然有序,除了主人的骤然离世带来的那份沉重与悲凉。

“看来,得把仵作再请来一趟,仔细查验一下这笔洗里的水,还有……柳先生的尸身。”魏坤下定了决心。之前府里已经报官,来的是个年轻的捕头,草草看了一眼,听了刘福的说法,便倾向于因病猝死,只说让仵作稍后过来例行检查一下。但魏坤觉得,必须强调疑点,让仵作进行最细致的查验。

同时,一个名字在他脑海中浮现——王启明,聚宝阁的老板。

这个王启明,魏坤也略有耳闻。此人精明圆滑,在京城经营着一家颇有名气的古玩字画店“聚宝阁”,生意做得很大,人脉也广。柳明远与他素有往来,时常去聚宝阁淘换些文房四宝,或者出售自己的画作。就在三天前,魏坤还听柳明远提起过,他从王启明那里得了一块“极品徽墨”,说是用陈年松烟,辅以多种香料药材制成,不仅墨色黑亮,还有凝神静气之效,柳明远对此赞不绝口,说正准备用来绘制一幅重要的作品。

难道……那墨有问题?

或者,这笔洗?柳明远曾说过,这青瓷笔洗是他早年从王启明手中购得。

无论如何,这个王启明,是目前最值得怀疑,也最需要去会一会的人。

“刘管家!”魏坤扬声喊道。

“魏先生,有何吩咐?”刘福很快从外面进来,眼眶依旧红红的。

“你立刻去一趟县衙,找到张捕头,就说我有要事相商,务必请他亲自带经验丰富的仵作过来,重新查验柳先生的死因,特别是……要仔细查验画室里的文房四宝,尤其是那方砚台里的墨,还有这个青瓷笔洗里的水。告诉他们,此事可能涉及他杀,让他们务必重视!”魏坤语气严肃,不容置疑。

刘福心中一惊:“他杀?魏先生,您是说……”

“现在还不能确定,但必须排除这种可能。”魏坤沉声道,“快去!”

“是!小人这就去!”刘福不敢怠慢,匆匆忙忙地去了。

画室里只剩下魏坤一人。他走到柳明远的书桌前,看着那幅未完成的画作。画的是远山含黛,近水含烟,意境空灵。只是,在那片本该宁静的水面上,最后一笔却显得有些突兀,墨色似乎也比其他地方浓重几分,仿佛画家在落笔的瞬间,突然遭遇了什么剧烈的痛苦,导致笔锋失控。

魏坤伸出手指,隔空在那浓重的墨点上虚点了一下。这,会是柳明远留下的最后线索吗?还是仅仅是痛苦挣扎时的无意之举?

他没有再多做停留,转身离开了画室。他需要立刻去聚宝阁,会会那个王启明。他要亲自去感受一下,那个男人身上,是否藏着与柳明远之死相关的秘密。

**第二章 聚宝阁风波**

聚宝阁位于京城最繁华的东大街,门面气派,朱漆大门,金字招牌,门口两个威武的石狮子,一看便知是家底丰厚的所在。此时辰时刚过,街上行人渐多,聚宝阁也已经开门迎客。

魏坤整了整衣衫,迈步走了进去。店内光线略显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陈旧纸张、木质家具和淡淡香料的味道。几个伙计正忙着擦拭柜台,整理货物,见有客人进来,立刻有一个机灵的迎了上来。

“这位先生,里面请!想看点什么?小店有新近到的江南宣纸,还有上好的徽墨,都是名家监制……”伙计口齿伶俐,热情地介绍着。

“我找你们老板,王启明。”魏坤没有理会伙计的推销,直接说明来意,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场。

伙计微微一怔,上下打量了魏坤一番。魏坤穿着一身半旧的青衫,虽干净整洁,但看起来并不像是什么出手阔绰的大主顾。“请问先生您是……?”伙计有些迟疑,王老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

“你就说,故人魏坤,有要事相商。”魏坤淡淡道。他知道王启明这种人,对“故人”二字或许没什么感觉,但对“要事相商”这四个字,应该会有所掂量。

伙计不敢怠慢,连忙点头:“先生您稍候,小的这就去禀报。”说完,便匆匆往后堂走去。

魏坤没有四处张望,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柜台上一方晶莹剔透的端砚上,实则眼角的余光早已将店内的布局和人员扫视了一遍。聚宝阁不愧是京城有名的老店,店内陈列的古玩字画、文房四宝,无一不是精品,价值不菲。

片刻之后,一个身材微胖,穿着锦缎长袍,头戴方巾,脸上总是挂着一丝精明笑容的中年男人跟着伙计走了出来。此人正是聚宝阁的老板,王启明。

“哈哈,是哪位贵客临门,让魏先生您亲自到访啊?”王启明老远就拱手笑道,那笑容看起来热情洋溢,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警惕。他显然认识魏坤,或者说,至少知道魏坤这个人。在京城这个圈子里,魏坤的名声,有些人还是听过的。

“王老板,别来无恙。”魏坤拱手回礼,神色却并不轻松,“今日前来,并非为了买东西,而是有一事……想向王老板打听。”

“哦?魏先生请讲,只要王某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王启明脸上的笑容不变,但语气却谨慎了许多,他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魏先生,里面请,咱们到后堂奉茶细说。”

魏坤点了点头,跟着王启明穿过前面的店铺,走进了后面的一间雅致的会客厅。会客厅布置得古色古香,墙上挂着一幅据说是宋代大家的残卷,价值连城。红木桌椅,茶具精美,一看便知是用来招待重要客人的地方。

分宾主落座,伙计奉上香茗,便识趣地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魏先生,不知您今日……究竟为何事而来?”王启明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眼神却紧紧盯着魏坤,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魏坤没有拐弯抹角,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锐利地迎上王启明的视线,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王老板,想必你已经听说了吧?柳明远柳先生,昨夜……不幸离世了。”

“什么?!”王启明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噩耗,手中的茶杯猛地一晃,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他华贵的袍袖上,他却浑然不觉,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柳先生?魏先生您说的是哪位柳先生?可是……画师柳明远柳先生?”

“正是。”魏坤平静地看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这……这怎么可能!”王启明猛地站起身,脸上的肥肉因为震惊而微微颤抖,“前几日我还见过柳先生,他精神头好得很,还在我这儿买了一方好墨,说要画一幅大画……怎么会突然就……”他话说到一半,便哽咽住了,眼圈也似乎有些泛红,“柳先生他……他是怎么死的?”

魏坤静静地观察着王启明的表演。从震惊、难以置信,到悲伤、惋惜,情绪转换得十分自然,几乎看不出任何破绽。如果不是心中早有疑虑,魏坤几乎要被他这副真情流露的样子所打动。

“目前还不清楚。”魏坤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府里下人说是暴病而亡,但……我总觉得有些蹊跷。柳先生死时,面色青紫,神态痛苦,不像是普通的急症。”

“面色青紫?神态痛苦?”王启明皱起眉头,脸上露出困惑和担忧的神色,“那……那官府怎么说?可有请仵作查验?”

“已经报官了,仵作稍后会仔细查验。”魏坤话锋一转,目光紧紧锁定王启明,“王老板,你刚才说,前几日柳先生在你这里买了一方好墨?”

“是啊。”王启明点点头,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就在三天前,柳先生兴致勃勃地来到店里,说是想找一块质地极佳的徽墨。我便把我前阵子好不容易才收来的那方‘玄光墨’拿了出来。那墨是徽州老字号‘胡开文’的珍品,用陈年松烟,配以麝香、冰片等多种药材香料,研出来的墨汁乌黑发亮,书写绘画流畅不滞,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能提神醒脑。柳先生一见就十分喜欢,当场便买了去,还说要用来画一幅得意之作,等画好了,还要拿来给我品鉴品鉴……没想到,没想到……”王启明说着,又开始唉声叹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玄光墨?”魏坤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那墨,你确定没有问题?”

“魏先生这是什么意思?”王启明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和警惕,“您是怀疑……怀疑柳先生的死,与我这墨有关?”

“我只是例行询问。”魏坤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毕竟,那是柳先生生前最后购买的东西之一。王老板,你敢保证,那方‘玄光墨’绝对没有问题吗?或者说,在卖给柳先生之前,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

“魏先生!”王启明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怒意,“我聚宝阁在京城立足数十年,靠的就是信誉二字!卖出去的东西,绝对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那方‘玄光墨’,我亲自查验过,绝对是正品,绝无问题!至于被人动过手脚,更是无稽之谈!墨一到手,我便妥善保管在库房的专柜里,除了我和两个心腹伙计,谁也碰不到!柳先生来买的时候,也是当着他的面,从锦盒里取出来的,他自己也检查过,十分满意才买走的!”

王启明说得义正辞严,掷地有声,一副受了天大冤枉的样子。

魏坤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说话。王启明的反应很激烈,这既可以解释为被冤枉的愤怒,也可以解释为心虚的掩饰。

“王老板息怒。”魏坤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我并非有意冒犯,只是事关人命,不得不谨慎一些。柳先生是我的好友,他死得不明不白,我心中焦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王启明见魏坤语气缓和,脸色也稍稍平复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一丝不快。他重新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似乎在平复情绪。“魏先生的心情,王某能够理解。柳先生也是我的老朋友了,他突然离世,我心里也很难过。若是官府需要王某配合调查,王某一定尽力而为。”

“如此,多谢王老板了。”魏坤点点头,话锋再次一转,“对了,柳先生除了买墨,最近还有没有在你这里买过其他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谈论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王启明皱着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其他的……好像没有了。柳先生每次来,大多是买些文房四宝,或者跟我聊聊字画行情,品鉴一下新到的玩意儿。最近一次见面,他主要就是为了那方‘玄光墨’,聊的也都是书画上的事情,没说什么特别的……哦,对了!”王启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好像提了一句,说最近得了一件‘宝贝’,是一个小小的玉雕摆件,很是别致,等过几日有空,要拿来给我看看,让我估个价。至于是什么宝贝,他当时卖了个关子,说是要给我一个惊喜。”

“玉雕摆件?”魏坤心中一动,“他有没有说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倒没说。”王启明摇摇头,“柳先生有时候也喜欢自己去古玩市场淘点小东西,眼光独到,偶尔也能捡个漏。”

一个神秘的玉雕摆件?这会不会与他的死有关?魏坤将这个信息记在心里。

“那,除了买墨,柳先生最近一次来聚宝阁,是什么时候?”

“就是买墨那天,三天前。之后就没再来过了。”王启明肯定地回答。

魏坤沉吟片刻,觉得从王启明这里暂时也问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了。王启明的表现滴水不漏,情绪也恰到好处,除非找到确凿的证据,否则很难从他口中套出话来。

“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王老板做生意了。”魏坤站起身,“若是王老板想起什么与柳先生相关的、可能有用的线索,还请随时告知我。这是我的住址。”魏坤从怀中掏出一张写着地址的名帖,递给王启明。

“一定,一定。”王启明连忙接过名帖,连连点头,“魏先生放心,只要我想起什么,立刻就派人去通知您。柳先生的死因,也请魏先生务必查个水落石出,告慰他的在天之灵啊!”

魏坤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聚宝阁。

走出聚宝阁,阳光有些刺眼。魏坤眯起眼睛,回头望了一眼那气派的门面,心中疑窦丛生。王启明到底是真的悲伤,还是在演戏?那方“玄光墨”,真的没有问题吗?如果墨没问题,那毒会不会在笔洗里?或者,是那个神秘的玉雕摆件?

线索似乎有了一些,但又都模糊不清,指向不明。

他决定先回柳府,等待仵作查验的结果。那笔洗里的水,柳明远的尸身,将是解开谜团的关键。同时,他也要在柳府仔细搜寻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王启明口中所说的那个“玉雕摆件”。

三 尸检与线索

回到柳府时,已是近午时。刘福焦急地等在门口,见到魏坤回来,连忙迎了上去。

“魏先生,您可回来了!县衙的张捕头和仵作已经到了,正在后院验尸呢!”

“好,我们过去看看。”魏坤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

柳府后院的一间偏房被临时用作停尸之所,气氛肃穆而压抑。张捕头,一个三十多岁,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汉子,正站在门外,眉头紧锁。见到魏坤过来,他微微点了点头。

“魏先生。”张捕头与魏坤也算有过几面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