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外的营地内，煤油灯在夜风里明明灭灭。王倪裹着毛毯蜷缩在床上，指腹反复摩挲古籍泛黄的纸页。帝牙卢卡的插图跃然眼前，银白色的鳞片在光影中仿佛流转着星河流转的轨迹。
“时空双神？另一只代表空间的神就是帕路奇亚。”她突然喃喃出声，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是不是找到它们就有可能回到过去？”
坐在桌边的楠韵正将茶杯举到唇边，听见这话动作微顿。月光透过帆布帐篷的缝隙落在她发梢，将垂落的碎发染成银白。她望着同伴专注的侧脸，终究没舍得打破这份静谧，只是轻轻吹开茶面的热气。
突然“啪”的一声脆响，古籍被重重合上。王倪抬起头时，眼底燃烧着让楠韵心惊的炽热：“楠韵，你知道除了时空双神以外，还有什么宝可梦可以掌控时间与空间吗？”
“王倪大馆主，终于想起我来了啊。”楠韵撑着下巴轻笑，指尖无意识叩击桌面，“看来我带来的这本古籍确实让你很感兴趣。”见王倪只是静静凝视，她收起玩笑神色，正色道：“不瞒你说，其实还有一位——传说中的时拉比。那只宝可梦只拥有穿越时空的能量，不可以掌握时间。”
“这只宝可梦可以在哪里遇到！”王倪猛然前倾，毛毯滑落肩头也浑然不觉。
楠韵无奈地摇头：“不知道啊。那只宝可梦只出现在和平的时代，据说它会生活在广袤无垠的森林神社里，要特定的信物才能遇到它。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些？”
“没什么，我只是有一些自己的事情。”王倪别开脸，月光照亮她紧绷的下颌线。
篷里陷入短暂的沉默。楠韵忽然起身脱掉外套，在王倪身旁躺下。帆布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两人肩并着肩，能听见彼此绵长的呼吸。
“如果我不见了，”王倪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我可以麻烦您多照顾我弟弟吗？”
正要入睡的楠韵被没有头绪的话吓一跳猛地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月光下，王倪平静的面容让她心里发寒：“你在想什么？”
“就是弘智啊。”王倪扯出个苍白的笑，“其实呢，如果我真的不在了，我觉得除了苏土天王外，也就只有你这个他的老师可以多照顾他一点。”
“我照顾帮助他是必然的，”楠韵皱眉打断，“如果你不开这个口，我也会。可为什么是你不在了？”
王倪也缓缓坐起，两人在黑暗中对视。楠韵这才惊觉，短短几日不见，王倪眼下的乌青几乎蔓延到颧骨，原本细腻的皮肤粗糙得像干涸的河床。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馆主，此刻竟像被抽走了大半生气。
“华北的时空裂痕里到底有什么？”楠韵深吸一口气，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发颤。
“我不知道怎么称呼它们，或许它们也是宝可梦。”王倪盯着帐篷外摇晃的灯影，眼神空洞，“可它们的力量却强得可怕。进入那片空间后，会是由土地、沙漠、森林、河流纵横交错起来的空间，杂乱无章，与我以往进入的所有空间都不一样。那种宝可梦被称为什么，我现在不清楚，但我知道，华北联盟很快就会公布。”她突然转头直视楠韵，眼中闪过决然，“我是第一个真正进入那个空间的人，也是除去周天秋以外唯一知道里面的人。”
“你是怕周天秋那个女人难为你吗？”
“只是那股空间好像可以反噬我一样，我感觉自己特别的累。”王倪垂眸苦笑，发梢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
“那你还要寻找传说中的宝可梦！？”楠韵抓住她的肩膀，指尖几乎要陷进单薄的布料里。
王倪轻轻掰开她的手，仰头望向帐篷顶透光的缝隙，那里正映着漫天星辰：“现在看来，我是不是四天王或者冠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找到时间的钥匙。”
段弘智家中飘着饭菜的香气，餐桌前，他握着筷子的手突然一抖，心脏没来由地揪紧。抬头时，正撞见苏染低垂的眉眼——对方一手捧着饭碗，一手轻柔地摩挲着耿鬼毛茸茸的脑袋，指尖抚过它半透明的紫色身体，惹得耿鬼舒服地发出“咕咿咕咿”的呼噜声。
“好乖好乖。”苏染的声音带着哄小孩般的温柔，连尾音都染着笑意。
段弘智咽下口中的饭菜，疑惑地挑眉：“没想到师父真的放心让你住下。”
“那肯定的呀！”苏染侧过身，发梢扫过肩头，眼里盛满狡黠，“今天安东正好有年会，说不定能淘到不少好东西。安东的年味又浓，我也想好好体验一下——你不会不欢迎我吧，小老弟？”
“没有。”段弘智摇摇头，碗里的热气模糊了视线，“只是没想到你不和师父他们一起回长安而已。”
话音未落，院子里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段弘智起身时椅子与地板摩擦出刺耳声响，苏染好奇地跟在他身后，连耿鬼都“嗖”地化作紫色虚影飘向门口。
推开雕花木门，阳光瞬间涌入院落。门外站着杜木仓与杜一岭兄弟俩，杜一岭古铜色的脸上挂着憨厚的笑，抬手抹了把额角的薄汗，熟稔地将一盒烟塞进段弘智手里：“弘智，这不是年会每年都要有几家来维持安保嘛，今天正好轮到我们家。本来加上我爸，我们三个人搭班正合适，可每年都要支个摊子赚点外快补贴家用，人手就不够了……”他挠挠头，眼神带着几分期待，“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
“弘智，实在没时间就算了。”杜木仓连忙摆摆手，袖口露出补丁的针脚，“我们不行就去问问别人，别难为自己。”
段弘智低头看着烟盒上烫金的图案，又望向兄弟俩局促的神情，心底泛起暖意：“没事，一岭哥，木仓，到时候我直接去找你们就行，我没什么事情。”
“行嘞！”杜一岭眼睛一亮，重重拍了拍段弘智肩膀，震得他往前踉跄半步，“那弘智你们接着吃饭，我们先走了！”
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段弘智转身时，发现苏染正倚着门框，指尖缠绕着一缕发丝，似笑非笑地打量他：“看来你在安东的人缘不错嘛？”
回到客厅时，空气里还飘着饭菜的余温。苏染垂眸搅动着手中早已凉透的茶水，杯底沉淀的茶叶随着动作打着旋儿。她强压下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闷意，只是默默抿紧嘴唇，连睫毛都像结了霜般低垂着，全然没了方才调侃时的活泼劲儿。
段弘智利落地收拾完碗筷，水珠顺着指尖滴落，在围裙上晕开深色痕迹。他擦着手走到苏染面前，看着对方蔫头耷脑的模样，愣了愣才开口：“一会我去把小臻接过来，现在他家只有他自己，正好让他带你逛逛。”
这话像是一缕阳光刺破云层，苏染猛地抬起头，眼底瞬间亮起星星点点的光。她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欢快地点点头：“那我去换衣服！”说罢起身小跑着往客房去，裙摆扫过地板的声音都带着雀跃。
段弘智望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从柜子深处摸出个精致的盒子，转身出了门。乡间小路上，他牵着王小臻慢慢走着，男孩仰着红扑扑的小脸，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盒子：“三哥，你什么时候给我买的精灵蛋啊？”
“楠韵天王给我的新年礼物。”段弘智把盒子塞进男孩怀里，指尖拂过盒盖上雕刻的藤蔓花纹，“我现在没时间，送给你吧，也不知道里面会是谁。”
“谢谢三哥！”王小臻兴奋地抱着盒子又蹦又跳，清脆的笑声惊飞了路边树梢的小鸟。
两人刚迈进家门，就看见苏染站在客厅中央，整个人仿佛换了副模样——肉色丝袜裹着修长的双腿，透着若隐若现的光泽，搭配一双简约的平底皮靴，既优雅又不失随性。她肩头披着柔软的毛毯，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衬得皮肤愈发白皙。最引人注目的是颈间那条玉石项链，圆润的珠子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与她耳尖的珍珠耳钉遥相呼应。
段弘智盯着她这身打扮，忍不住开口：“苏染姐，有必要穿得这么隆重吗？”
“所谓女人的穿着就是男人的面子。”苏染眉眼弯弯，打了个俏皮的响指，发梢扫过肩头的毛毯，“我穿得越好看，你不就越有面子吗？你说是吧，小臻？”
王小臻忙不迭地点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染的项链。段弘智这才注意到，她无名指上戴着的，正是前几天自己送给她的那枚戒指。银戒圈在没有任何映衬下，显得格外朴素。
“这个戒指是不是不怎么搭配这一身？”他鬼使神差地问道。
苏染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戒面，耳尖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没有，很合适。”她别开脸，转身往门口走去，毛毯扬起的弧度里，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
引擎轰鸣声中，烈焰马轿车火红的鬃毛在风里飞扬。苏染握着方向盘，涂着珊瑚色甲油的指尖轻轻叩击真皮，抱怨声里带着几分娇嗔：“真没想到，我穿这么好看，还要当司机。”
“没办法呀，苏染姐。”段弘智往后座靠了靠，王小臻正抱着精灵蛋在车窗边数掠过的电线杆，“谁让我没有驾照呢？”
苏染瞥了眼后视镜，红灯的光晕映在她耳坠上：“不是说水城有个很强的道馆吗？你没有想过挑战？”
“远航道馆也想过去试试。”段弘智摩挲着衣角，想起官网的对战规则说明，“可规则是双打对战，而且目前我的队伍里没有能正面对付水系的宝可梦。”
“勇于尝试嘛。”苏染降下车窗，晚风卷着夜市的香气灌进来，“要是打赢了福豆馆主，你可得准备下一个目标。联盟大赛迟早会遇上水系，远航道馆的暴鲤龙说不定能让你突破瓶颈。”
轿车在庙会外的停车场稳稳停住。三人站在石阶上，看着入口处人群熙熙攘攘，却始终不见庙会开幕的迹象。段弘智低头看表，指针刚走过四点：“还有一个小时啊。”
“段弘智？”
清亮的男声突然从身后传来。段弘智转身，正对上书辉惊喜的脸——半年未见，对方长高了小半头，标志性的刺猬头依旧翘得嚣张。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书辉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对战区方向拖，“走走走，我们去对战一场！”
“书辉，我今天是来负责安保的。”段弘智无奈地挣开，指了指臂上的红袖章，“对战等下次吧。”
书辉的肩膀瞬间垮下来，目光扫过苏染，突然吹了声口哨：“哟，你换女朋友了呀？这个比之前那个好看多了！”
“不是！”段弘智急得耳朵发红，“这是我姐！”
“我都懂。”书辉挤挤眼，重重拍了下段弘智的后背，“下次对战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等书辉蹦跳着消失在人群里，段弘智才松了口气。他习惯性地望向马路对面，却撞进两道截然不同的目光——真航嘴角挂着标准的优雅笑容，金丝眼镜下的眼神却锋利如刀；岩修龙双手抱胸倚在路灯杆上，满脸写着“不屑一顾”。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结。两个将彼此视作宿敌的人，竟同时勾起嘴角。真航迈步穿过马路，皮鞋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声响，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上位者的从容：“好久不见。”
“你也是。”段弘智握住那只微凉的手，余光瞥见岩修龙翻了个白眼，“怎么突然从恒春地区跑来安东了？”
真航顺着他的视线瞥了眼同伴，无奈地轻笑：“岩修龙这次来做赏金任务。我实在不明白，报酬不过一千块的活儿，为什么非要拉上我。”
岩修龙不耐烦地扯了扯真航的衣袖，金属护腕碰撞发出清脆声响：“真航，没必要让他知道这么多，赏金也是要慢慢升等级的。”他刻意将“等级”二字咬得极重，挑衅的目光扫过段弘智。
真航优雅地颔首致意，转身时黑色风衣下摆掠过地面：“那我们先走了。”两人的身影很快融入人流，岩修龙嚣张的笑声还隐隐传来。
“那个人就是你的劲敌吧？”苏染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戒指。
段弘智握紧腰间的精灵球，喉结滚动：“我还要等未来的安东联盟大赛与他对战，孰强孰弱，到时候就知道了。”他低头看表，指针即将指向五点，“苏染姐，你们进去吧，马上要开始了。”
“那你自己小心。”苏染叮嘱着，牵起王小臻往入口走去。男孩怀里的精灵蛋突然发出细微震动，惹得他兴奋地蹦跳起来。
“段弘智！”书辉在另一个入口挥舞手臂，红色围巾在风里翻飞，“记得十二点一定要去山顶上祈福！错过就不灵验了！”
等人群渐渐散去，段弘智快步与杜木仓会合。接过对方递来的反光肩带，金属卡扣扣上的瞬间，庙会的大红灯笼“唰”地全部亮起。整条街道仿佛被点燃，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宝可梦的欢叫声与孩童的嬉笑混作一团。
“真是麻烦你了。”杜木仓擦了把汗，他望着穿梭在摊位间的人流，炸串摊腾起的油烟裹着香料味扑面而来。
“小事情。”段弘智望着不远处售卖精灵饰品的摊位，琉璃风铃在夜风中叮当作响。巡逻灯扫过人群时，他瞥见真航与岩修龙站在宝可梦对战擂台旁，前者正优雅地鼓掌，后者则不耐烦地踢着脚下的石子。
夜市的喧嚣如潮水漫涌，段弘智握紧腰间的警棍。当第一朵烟花在夜空炸开时，他知道，这场关乎荣耀与秘密的庙会，才刚刚拉开序幕。
庙会中的宿敌之战
真航转身时，金丝眼镜在霓虹灯下折射出冷冽的光。他望着段弘智肩头晃动的反光条，唇角勾起熟悉的弧度：“我们上次的约定可以奏效了吗？”
段弘智的手指无意识捏紧精灵球，金属外壳沁着冷汗。夜市的喧闹声突然变得遥远，耳畔只余下真航沉稳的呼吸：“对战吗？”
“我很期待。”真航解开风衣第一颗纽扣，露出里面熨烫笔挺的衬衫，“证明一下各自的成长，还有比今晚更好的时机？”
段弘智转头看向杜木仓，对方正驱赶试图偷吃摊位的小拉达。听到询问，杜木仓抹了把汗，憨厚地笑：“放心，去吧！有我盯着呢！”
穿过挂满鲤鱼旗的长廊，段弘智的脚步不自觉加快。真航踩着他的影子跟在身后，皮鞋与青石板的撞击声如同鼓点。记忆里那些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的日子，此刻全化作胸腔里翻涌的热血。
占地半亩的对战场地被冷光灯笼成银白世界，悬浮在空中的无人机裁判闪烁着蓝光，A级能量屏障在月光下泛起涟漪。本该人声鼎沸的擂台此刻空无一人，唯有角落的音箱循环播放着往届对战集锦。
“二对二，双方都可交换宝可梦。”真航踏上对战台，身后的影子被灯光拉得极长，“一方所有宝可梦失去战斗能力，另一方获胜。”他指尖划过腰间的精灵球阵列，突然轻笑出声，“我记得你还没有能应对水系的主力？真是可惜——”
段弘智的喉结滚动，夜风卷着远处糖画摊的甜香扑来。他盯着真航眼底跃动的战意，突然意识到这场对战早已不是单纯的切磋。庙会绚烂的烟火在屏障外炸开，却映不亮两人紧绷的面容。
“天蝎王，准备出来战斗！”段弘智的拇指重重按下精灵球开关，紫光闪过，浑身覆着坚硬甲壳的天蝎王轰然落地。它高举双钳发出尖锐嘶鸣，毒刺在夜空中泛着幽蓝的光。
“蜥蜴王，出来吧！”真航的声音带着令人战栗的优雅。一道绿光划破夜幕，浑身缠绕藤蔓的蜥蜴王踏着细碎的枯叶现身，它甩动布满尖刺的尾巴，挑衅地朝对手低吼。
“我很期待。”真航抬手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光遮住眼底的锋芒，“因为岩修龙和杨小琪没有资格成为我的劲敌，而你现在完全有这个资格。叶刃！”
蜥蜴王如离弦之箭窜出，锋利的叶片在掌心凝聚，空气被割裂的声响清晰可闻。段弘智握紧拳头，风掠过他耳际时仿佛都带着硝烟味：“十字剪！我并不认为你所说的有没有资格——那你把他们当什么？朋友？兄弟还是路人？”
天蝎王展开翅膀腾空而起，双钳交叉成十字形，寒光与绿光轰然相撞。能量冲击波在对战场上炸开，A级屏障泛起蛛网般的涟漪，远处的摊位被气浪掀翻遮阳布，惊起一片惊呼。两只宝可梦死死咬住对方招式，蜥蜴王的叶刃与天蝎王十字剪的绞缠在一起，僵持中迸发出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