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世民骂的掷地有声。
但更多的,却是哭笑不得。
这混小子。
刚给他点好脸色,就顺杆往上爬,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
这么想着,赢世民没好气的瞪了李北玄一眼。
然而,此时的李北玄心里那点忐忑,早就烟消云散了。
毕竟之前谨小慎微,是因为房俊的小命捏在人家手里。
但现在既然陛下金口已开,答应放房俊一马,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李北玄顿时又恢复了那副惫懒模样。
非但没滚,反而腆着脸又凑近了些,笑嘻嘻道:“哎哟,我的赵叔叔,陛下,哥们儿!您说话咋这么难听呢?”
“什么叫开染坊?我这是想给您分忧解难,解决后顾之忧啊!绝对是利国利民利陛下的大好事!”
赢世民:“……”
看着李北玄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赢世民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但又莫名觉得,这样鲜活的李北玄比刚才那战战兢兢的模样顺眼多了。
于是,赢世民再度哼了一声,不过倒也没再让他滚,只是斜睨着李北玄:“利国利民利朕?呵呵!”
“说吧,你又憋着什么坏呢?说出来给朕听听?”
李北玄见有门儿,顿时眼睛一亮。
搓了搓手,摆出一副要畅谈天下大事的架势,沉声道:“陛下,哥们儿,咱们说点掏心窝子的。”
赢世民:“什么?”
李北玄:“让房俊和高阳离婚。”
“……”
这句话一出口,殿内的气氛顿时冷得掉冰碴子。
赢世民脸上的笑意瞬间收了个干净,那神情,就像是被人当面抽了一耳光。
毕竟房俊和高阳的这桩婚事,是他亲手定下的。
当初,为了笼络房如晦,他亲自点了这门亲事,将公主高阳下嫁房家二公子房遗爱,意在彰显恩宠,拉拢心腹。
那时候,满朝文武皆以为这是殊荣。
可……让公主与驸马离婚?
“不可能!”
赢世民斩钉截铁道:“绝对不可能!李北玄,朕看你是真的皮痒了!”
“皇家公主的婚事,岂是儿戏?说和离就和离?这成何体统!”
他越说越气:“而且,这桩婚事是朕亲口赐下的!”
“现在让他们离婚,岂不是打朕的脸?告诉全天下人,朕当初乱点鸳鸯谱?”
“那朕问你,朕的威严何在?皇室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滚!立刻给朕滚蛋!”
赢世民说的疾言厉色,但李北玄却只是耸了耸肩,慢悠悠地笑道:“滚不了一点,我很认真的。”
“你认真个屁!”
赢世民没好气道。
然而李北玄却慢条斯理道:“陛下,刚刚我来请罪的时候,好像没提房俊吧?”
赢世民:“……好像是,那咋了?”
李北玄摊了摊手:“不咋,只能说明,你早就知道房俊要搞事了,而且还知道他为什么搞事,不然以你的性格……”
“哥们儿,咱们明白人不说糊涂话。”
“房俊掺和进谋逆这种事,就算他爹是房如晦,就算有我在这儿把脑袋别裤腰带上替他求情兜着,按您平时的作风,起码也得先扒他一层皮,再说饶不饶的事吧?”
“可您刚才怎么说的?房俊之事,你看着办吧,可以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啧,这可不是您一贯的风格啊,赵叔叔。”
赢世民:“……”
听完李北玄的这一番分析,赢世民的脸色变幻莫测。
半晌,才硬邦邦地挤出一句:“这怎么就不是朕的风格了?朕特么今天心软!不行吗?”
“心软?”
李北玄咧了咧嘴,笑得有点欠揍:“你心软个屁。”
“你是知道亏欠他吧?毕竟这门婚,是你亲点的,如今把人逼到这步田地,心里总归想给个补偿,对吧?”
“……揣测圣意,李北玄你想死是不是?”
赢世民恼羞成怒,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
但他的这番态度,却让李北玄心里更有底了。
不过,李北玄也见好就收,没再继续戳赢世民的肺管子。
而是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推心置腹起来。
“陛下,咱们刚才聊得挺好。您也说了,不能光从龙椅上看天下,得看看底下人的七情六欲。”“是,我理解你当初把高阳嫁给房俊,是为了笼络房相,加强皇室与功臣的联系,这是出于朝堂稳固的考虑。”
“这没错,站在您的角度,这甚至是必须的。”
“但是吧……”
李北玄叹了口气,表情也认真起来:“但是,你也得看看实际情况啊。当年,高阳公主为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闹出那等丑事?”
“说白了,她就是不喜欢房俊这号的。她就喜欢辩机那种会吟诗作对、长得白白净净的小白脸。”
“当时我们都想着息事宁人,想着高阳再大些,成熟一些,再收收心,也未必不会懂事起来,跟房俊好好过日子,可结果呢?我们都想错了。”
李北玄摊了摊手,吊儿郎当道:“就像姚大学士一样,他就算八十了,照样还是喜欢十八岁的姑娘,这就是天性,这是改不了的。”
“哪怕她跟辩机分开都快两年了,她也没收心。说破天,她就好那口。”
“就像您爱吃甜的,我一日三催让您控糖,您也憋得难受。区别只在于,你有自控力,能控制住自己,但世上像你这样能绷得住的人,有几个?”
“更何况,高阳还是公主,金枝玉叶,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凭什么委屈?她懂个屁的委曲求全,大局为重?”
李北玄说到这里,赢世民差点乐出了声:“你就这么编排你老丈人?”
“嗐,实话实说嘛。”
李北玄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继续道:“再说房俊。”
说罢,李北玄指了指殿外梁国公府的方向,摊手道:“那家伙是个直肠子,没啥大本事,但好歹是个要脸面的男人。”
“天天顶着全长安最大的绿帽子,被人指指戳戳,是个人都得憋出毛病来。”
“这次是差点跟着太子造反,下次呢?下次他要是自己想不开,提刀去砍了高阳,或者干脆自己抹脖子,那才真是天大的笑话,更是无法收场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