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嫪毐”这两个字,马宾王先是一愣,随即像是被戳中了笑穴,没忍住,嘎地一下乐了。
但立刻,马宾王又觉得这场合笑出来实在太不严肃,赶紧捂住嘴,憋住了。
憋了好半天,马宾王才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纠正道:“咳咳……那什么……人和,此言差矣。性质还是……嗯,还是略有不同的。”
“嫪毐那厮,秽乱的是秦王政的生母赵太后,你爹他……呃,搞的是楚王孙无须的……小妈。这……这辈分和亲密程度上,还是有点区别的……吧?”
“虽说听起来已经很离谱,但……还没到那种亡国祸乱的程度……吧?”
不过虽然是这么说,但马宾王也是越说越没底气,声音也越来越小。
最后,只好眼巴巴的看着李北玄。
“……”
李北玄没吭声,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马宾王。
而马宾王被他看得老脸一红,自己也觉得这辩解苍白无力,只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好吧……其实……也挺严重的。”
“废话!”
李北玄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特么是诛九族……不,是会被孙无须剁碎了喂王八的罪过吧?能不严重吗?”
听见这话,马宾王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但随即,也许是觉得事已至此,再尴尬也没用,也许是破罐子破摔了。
随后,马宾王脸上的表情反而放松下来,甚至带上了一点……男人都懂的、略带猥琐的八卦神情。
再次凑近李北玄,声音压得极低,神秘兮兮地说道:“其实吧……这事儿吧……它还有个更复杂、更膈应人的地方。”
听见这话,李北玄心里那根不祥的预感之弦又绷紧了:“……又咋了?”
而马宾王啧咂咂嘴,一副“这事儿说起来可真乱”的表情:“你也知道,江东那帮孙氏鼠辈,人品多少都有些问题,家风……咳咳,也是比较豪放。”
“那楚王孙无须呢,年纪不大,怪癖倒是不少。”
“坊间有些传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说到这里,马宾王顿了顿。
似乎在斟酌怎么形容才够准确,又不太脏耳朵。
过了一会儿,才有些含混道:“楚国那边,都说那孙无须吧,对他那个年纪比他还小的小妈……啧,好像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反正就是……挺乱乎的。”
李北玄听得眼皮直跳:“所……所以呢?”
马宾王一摊手,表情更加微妙了:“所以啊!这就很那啥了……你爹这搞的,到底算是给孙无须他那个死爹戴了绿帽子呢?还是说……动了他的……呃……某种意义上的……女人,给孙无须本人戴了绿帽子呢?”
马宾王越说,脸上的表情越是猥琐。
不过马宾王自己也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摆摆手,总结道:“嗐,这不重要,到底是给谁戴了绿帽子,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无论如何,这都足够孙无须发疯,把你爹大卸八块一百回了!”
“……”
李北玄听完,彻底沉默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最后,只能抬起手,默默地,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爹啊……
我的亲爹啊……
您老人家这哪是去楚国当护法天神啊?
您这是去给人家祖坟搞全方位、多层次、立体化爆破去了啊!
先是弄死了人家水师顶梁柱,睡了仇家的女儿生了娃,现在又睡了国君的小妈……女人……算了随便吧,不重要……
这仇恨拉得,简直是稳、准、狠,直接锁死了楚国最高仇恨值。
李北玄现在完全理解了。
完全理解,为什么马宾王会说,李道正有可能近期要回国了。
因为再不跑,就不是能不能全尸的问题了,是还能不能剩下点渣的问题了!
“马叔叔……”
片刻后,李北玄有气无力地开口,声音都带着颤:“我现在……就一个问题。”
“你说。”
“我爹他……现在人到哪儿了?还……还活着吗?”
马宾王被李北玄这一问,脸上那点八卦神色顿时收敛,又变回那副欲言又止、百般纠结的模样。
沉吟半晌,才慢吞吞地开口:“活着……那指定是还活着的。你爹李道正,那是什么人物?命比玄铁硬,运比蟑螂强。”
“据我收到的最新线报,他人眼下还在楚国郢都里头,好吃好喝,小日子过得……啧,貌似还挺滋润。”
“滋润?”
李北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他都作死作到这个份上了,还能滋润?”
“哎呀,所以我说是貌似嘛!”马宾王两手一摊,“表面上看,确实是是风平浪静,至于接下来还能不能继续这么滋润,你马叔叔我这点微末道行,可就算不准喽。”
说到这里,马宾王耸了耸肩,带着几分推心置腹的表情,诚恳的对李北玄道:“而且老夫之所以说他可能要跑路回国,纯粹是推测出来的。”
“你想想,正常人要是捅了这么大一个马蜂窝,摆在眼前的无非就两条路。”
“其一,嘎巴一下,直接死在楚国,死得壮烈点,最好能激起咱们武国公愤,回头朝廷就能有个堂堂正正出兵伐楚的借口,就跟古时候那谁……唉,例子太多,我就不赘述了。”
“而这其二嘛,就是在东窗事发、被人家剁成肉酱之前,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不过……”
说到这里,马宾王扣了哈脑壳,诚恳的说:“老夫我虽然也算一谋臣,但我觉得,我还是能被归为正常人的行列之中的,所以我只能想到这两点。可你爹……你爹他不是正常人啊!”
“你们老李家……有一个算一个,那脑回路就跟常人不一样!”
李北玄:“……?”
怎么还问候族谱了?
李北玄顿时竖起眉毛。
但马宾王却自顾自的继续道:“说起来,贤侄,你这性子……嗯,某种程度上,跟你爹还真有点像。都不是那按常理出牌的主,都是剑走偏锋,专干那悬崖边上打把式,吓死人的勾当。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