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城门的晨雾尚未散尽,马蹄声便撕裂了难得的安宁。八百里加急的赤色信笺上,朱砂印着的\"火漆\"二字似在滴血。东方婉儿展开密报的手指微微发颤,羊皮纸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勾勒出一幅比战争更可怖的图景——南方州郡突现诡谲疫病,染病者先是皮下泛起青斑,继而皮肤如熔蜡般溃烂剥落,最骇人的是病患呼出的气息竟能让健康人在三日内染病,短短旬月间,已有七座城池沦为死城。
\"必须立刻南下。\"影一盯着地图上逐渐扩大的红点,青铜指套重重敲在\"江州\"二字上。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半月前愈合的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东方婉儿将玄铁剑系在腰间,余光扫过墙角蒙尘的药箱——那是白衣老者留下的九转续命丹与冰心玉露,此刻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幽光。
三日后,马蹄踏碎江州城外的霜雪。东方婉儿掀开马车帘幕,一股腐臭混着草药的气息扑面而来。昔日繁华的官道上,横七竖八躺着染病的流民,他们的皮肤如同被虫蛀的朽木,溃烂处爬满蛆虫。城墙根下堆积着来不及掩埋的尸体,寒风掠过,裹着碎肉的破布在残垣断壁间飘荡。
\"搭帐篷!取药箱!\"东方婉儿撕下披风蒙住口鼻,发号施令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影一带领士兵将病患隔离在废弃的粮仓,可他们携带的金疮药、清热散对这怪病毫无作用。第七日深夜,一名士兵突然浑身抽搐,皮肤下的青斑如蛛网般蔓延至脖颈,东方婉儿颤抖着为他施针,却见银针刚刺入皮肤就化作黑色。
\"也许...\"影一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疤,\"白衣老者说过,九转续命丹可续七日性命。若是...\"他的声音被此起彼伏的哀嚎淹没。东方婉儿猛地掀开药箱,玉瓶中封存的冰心玉露在月光下泛起涟漪,倒映着她决绝的眼神。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奇迹在临时搭建的医帐中悄然发生。服用丹药的病患溃烂的皮肤开始结痂,影一将玉露兑入药汤,青灰色的液体竟化作点点星光没入病人口中。东方婉儿守在最危重的病榻前,握着病人逐渐回暖的手,看着那些可怖的青斑如潮水般褪去。
整整九昼夜,医帐内的灯火从未熄灭。当最后一名病患咳出黑血,东方婉儿和影一倚着斑驳的城墙瘫坐下来。远处传来孩童的嬉笑,流民们自发燃起篝火,将堆积如山的病患衣物投入火中。影一递来温热的药汤,东方婉儿接过时,指尖擦过他布满针眼的手背——那是为了测试药效,他在自己身上试了三十三种草药。
\"还会有更难的。\"东方婉儿望着天边翻涌的乌云,疫病地图上虽然抹去了江州的红点,可其他州郡的标记依然鲜红刺目。影一将披风轻轻披在她肩上,两人的影子在火光中交叠,如同并肩作战的双剑。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新的挑战,或许就在下一个黎明。
暮春的细雨裹着铁锈味砸在青石板上,东方婉儿刚接过影一递来的药碗,便听见城外传来破风的马蹄声。那匹汗血宝马的鼻孔喷出白雾,马背上的士兵胸前插着三支断箭,却仍用最后一丝力气攥着染血的密报:\"豫...豫州...七窍流血...\"话音未落,人已栽进泥沼,指间还死死掐着卷角的黄绢。
影一扯下密报,朱笔圈注的\"七窍溢血三日暴毙\"等字刺得人眼眶发疼。东方婉儿摸了摸士兵颈侧的脉搏,指尖沾了青黑色的污血——那颜色与江州疫病初期截然不同。\"收拾冰玉匣,带上所有续命丹。\"她声音沙哑,却在系护心甲时特意将影一为她编的艾草绳露在外面,\"这次可能要深入腹地。\"
马车在泥泞中颠簸了三日,车窗外的景色从零星坟包变成了连绵的\"尸山\"。豫州城墙外的护城河已被尸体填满,肿胀的浮尸顺着水流撞击着闸门,腐水溅在城砖上,竟冒出滋滋的青烟。影一皱眉泼洒硫磺粉,却见那些触到粉末的尸体突然抽搐,七窍涌出的黑血在地面汇成蜿蜒的毒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