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美梦中,也必须有人时刻保持清醒。”
星期日说道。
“但那个人不应该是你,也不应该是任何特定的某个人。哥哥,你给自己的负担太多了。”
“我们约定中的乐园…不该是这样的。”
“匹诺康尼只是一场梦。它无法消除现实中的烦恼和痛苦,给人带来真正的幸福…它能做的无非为人们提供一个逃避现实的去处,但也仅此而已。”
知更鸟说道。
“还记得刚才那位老人吗?如果没有这场梦,他可能已经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星期日说道。
“诚然…可即便没有匹诺康尼,他也有可能走上另一种生活。据我所知,博识学会早就推广相应的康复治疗技术了。”
“尽管那种生活会平凡、艰难许多,可现在,他在昏迷中接受名为[美梦]的临终关怀,他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匹诺康尼究竟是给予了这些人未来,还是夺走了他们的未来?”
知更鸟说道。
“在那之前,你要知道…并非所有的人都能走向未来。”
“未来之于人,正如天空之于鸟儿。人们之所以误以为飞翔是鸟儿的天性,是因为他们从没见过那些坠亡在地的鸟儿。”
“记得小时候收养的那只谐乐鸽吗?我们是如何对待它的?”
星期日问道。
“我们认真将它在鸟笼里养大,每天喂食换水,梳理它的羽毛,后来…决定离开匹诺康尼的时候,我打开笼子的门,让它回到了天空。”
知更鸟回道。
“担心会让你悲伤,我没有在信件中提及此事。”
“你走后不久,它就坠落在了你房间的窗前。”
星期日说道。
“…我猜到了。若非如此,哥哥绝不会只字不提它的下落。”
“尽管结局令人遗憾,但我仍然坚信这个选择没错。鸟儿不是为了在笼子里度过一生才破壳而出…就算它们无力飞翔,天空也是它们的归宿。”
知更鸟说道。
“但这就是问题所在。如果这世上有些雏鸟,终其一生都无法飞翔,我们又怎能断言天空才是它们的归宿?”
星期日问道。
“你想说…人类也是如此?”
知更鸟问道。
“想想星穹列车吧,这正是个好例子。无名客为联结诸界付出了巨大努力,誉满寰宇…然而,能坚持在如此苦旅中奔波的无非寥寥数人,更非等闲之辈。”
“因为[开拓]的事业绝非凡人能够承载。否则,这条命途又怎会一度落得银轨断绝、列车废弃、星神陨落的下场?”
星期日说道。
“歪理。要是按这个逻辑推导,未来岂不是变成了英雄们的特权?”
知更鸟说道。
“很遗憾,现实正是如此。[未来]的别名…正是[自我价值]。”
“这世上固然存在英雄,人们向往、歌颂他们,但绝大多数普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成为英雄。”
“有人生来弱小无助,有人陷于后天的不幸,有人向卑劣和怯懦屈服。在生存面前,他们同样平等,只能目视自己的价值不断被外物掠夺。”
星期日说道。
“所以我们才应当对弱者施以关爱和照料,给予充分的援助,如同那是我们自身…[谐乐颂]也始终是这么教导我们。”
知更鸟说道。
“[同谐]的志向固然远大,可即便在这无忧无虑的美梦中,也是强者恒强,弱者愈弱…人性如此,它固然存在伟大的一面,却也有无论如何都不可消弭的弱小。”
“究其根本,倘若人们连生存都无法保证,更遑论那虚无缥缈的平等未来。只要世间尚存[自然选择]的法制…就注定会有坠落在地的雏鸟。”
星期日说道。
“如果人们不为未来而活,难道就只是为活而活吗?如果哥哥认为[同谐]也无法挽救弱者的困境,那又有哪位星神能实现我们的理想?”
知更鸟说道。
“……”
“人们总是会忘记,曾经,当第一只鸟儿飞上天际,那时整个世界对它的期许……”
“是自此以后,不再有任何雏鸟坠亡大地。”
星期日说道。
一段时间后,梦主来到了这里,老杨也走了过来。
“…你们的意思是,长久以来,竟有恶徒将我等为世人赐福的谐乐大典…当做实现野心的工具?”
梦主问道。
“正是,梦主大人。一旦谐乐大典开始,星核的力量将随着歌声传遍整个匹诺康尼…届时,梦中的所有人都将无法从梦中醒来。”
知更鸟说道。
“嗯,这倒是令我意外。梦境是五大家族共同维护的结果,若有人利用谐乐肆意散布那星核的力量,此人必然身居高位……”
“你们可有怀疑的对象?”
梦主问道。?
“请问,您当真不知道星核的存在?”
老杨问道。
“呵…我倒是从未想过,这位无名客会直接将矛头指向本人,着实令人瞠目结舌。”
梦主说道。
“如有冒犯,星穹列车向您郑重道歉。但眼下情势紧急,容不得细密探访了。这也是为了梦境的安稳着想,还请您打消我们的顾虑。”
老杨说道。
“梦主大人,只要证明谐乐大典与星核无关,是我们多心了的话…我会如约回到舞台献唱。”
知更鸟说道。
“嗯……”
“星期日,知更鸟,我看着你们长大,深知你们的秉性。现今的你们,确可称为祂最虔信的传颂者…我已知晓你们的决心。”
“兹事体大,非同等闲。既然瓦尔特先生诚心相求,我自当亲力亲为,以示回应。如有必要,整个橡木家系也可随各位差遣。”
“星期日,可否使你向祂恳求,降下光芒,并代祂朝我提问,令如有谎言无所遁形?”
梦主问道。
“谨遵您的旨意。”
星期日说道。
“知更鸟,可否使你临场见证,记录实情,并传述我的清白,令全部污名悉数消散?”
梦主问道。
“谨遵您的旨意。”
知更鸟回道。
“我等愿尔旨承行于地…如于天焉。”
梦主说道。
“[三重面相的灵魂啊,请你用热铁烙他的舌和手心,使他不能编造谎话,立定假誓。]”
星期日使用了[同谐]的力量。
“开始吧,我没什么好准备的。”
梦主说道。
“是。”
“[试问:你是否始终对你的神虔诚,从未敬拜别神?]”
星期日问道。
“自然如此。”
梦主说道。
“[你是否爱你的神如同爱你自身,始终记念祂的告诫?]”
星期日问道。
“自然如此。”
梦主说道。
“[你是否叛离了你的神所期望的路,辜负了祂的名?]”
星期日问道。
“从未有过。”
梦主回道。
“[你是否对你的神要求僭越,妄图超过受造物的本分?]”
星期日问道。
“从未有过。”
梦主回道。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你是否能够发誓,保证自己必定履行一切所许,无论过往、现今,还是未来?]
星期日问道。
“星神在上,若我所言不实,或食言背约,则依照律令承受诅咒。”
梦主回道。
“…祂看到了你的信念,并对你的信念表示认可。如此,即可证明——”
“请等一下。”
老杨打断了星期日。
“怎么了,瓦尔特先生?”
星期日问道。
“各位,我还有个问题希望得到解答。”
“据我所知,家族的和睦共荣从来都不依托于所谓的[律令]……”
“两位方才口中的[神],当真是那位希佩么?”
老杨问道。
“瓦尔特先生理应知晓,家族子民亲如手足,在祂的光芒下拥抱团结、万众一心,一切二心在[同谐]面前无所遁形。”
“如此精妙复杂的乐章,若非神主希佩,又有哪一位神明能够完美调和?”
梦主说道。
“[完美调和]…问题正在于此。在暗中潜移默化改变[同谐]的并非外敌,而是自这曲乐章中暗自诞生的…不协和音。”
“在久远的过去,曾有一柱星神存在于世间。祂拨动指节,编织银河律法,祂的信众组成[天外合唱班],向全宇宙传扬庄严、肃穆的圣歌。”
“后来,祂陨落了。这位星神所行的道路与[同谐]产生碰撞,为后者吞纳、同化。那响彻寰宇的合唱一度沉默,再奏响时,已成为了谐乐的颂歌……”
“纵使星神消亡,也会留下无主的命途。在包容万象的[同谐]中…自然也可能有旧日的杂音悄然滋生。”
老杨说道。
“瓦尔特先生……”
“过分敏锐绝非益事,尤其是你在孤立无援的时刻。”
梦主说道。
“哼,果然是这样。”
老杨说道。
“为我等伟业着想,星期日,请二位稍作休息吧。”
梦主说道。
“什么…?”
知更鸟不可置信的看向星期日。
“……”
星期日看向两人,老杨和知更鸟受到了影响。
“对不起,知更鸟,唯独你…我不想你知道这一切。可惜,事与愿违。”
星期日说道。
老杨将手伸进口袋。
“所以这才是我无法歌唱的真正原因?笼罩匹诺康尼的阴影,其实是……”
知更鸟明白了一切。
“我们从来都不是[同谐]的孩子,你我理想中的乐园…也不应有希佩创造。万众的幸福,只能由立于万众之上的[一人]来承诺。”
“于律法之中,人类构建社会……”
“于[同谐]之中,我们拥获[秩序]。”
星期日说道。
此时老杨将羽毛掏出,瞬间一个黑洞出现并将老杨吸了进去。
“看来,我们还是小看了星穹列车。”
梦主说道。
与此同时流梦礁这边。
“哦,时间差不多。”
宸梦说道。
“宸梦先生,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米沙问道。
“嗯,是的。请跟我来。”
宸梦说道。
之后宸梦带着米沙回到花园,而后带着姬子三人和米沙一起进入了梦泡中。
四人跟着米沙,开始帮助他找回记忆,随着不断前进,米沙的记忆也开始慢慢恢复,他们还遇到了钟表小子,之后是隐藏的房间。
“就是这。这里…是我的[钟表房]。”
“等待米哈伊尔航海归来的时间里,瓦尔德大叔给了我这间工作室,玩具间,我的[秘密据点]……”
“我在这里学习修理发条和齿轮,我喜欢精密的机械,我是[罗盘号]的船长,和我的伙伴,钟表小子和镜子小姐一起,在梦中寻找新大陆。”
“我…是在这里诞生长大的。”
米沙说道。
“所以,梦泡中的这栋建筑是你童年的[家]。”
姬子问道。
“是,但也不是。也许这么说更合适……”
“这个[梦泡],就是我的家。”
米沙说道。
“看来,你已经全部想起来了。”
姬子说道。
“等等等等,这种除我以外的人全部心有灵犀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三月七说道。
“没错,就你还被蒙在鼓里啦。”
星说道。
“小三月,你还记得星先前提到过,有个只有她才能看见的钟表小子么?”
姬子问道。
“记得呀,不就是边上这位?可是在流梦礁,咱们不是都见着他了,杨叔和宸叔都和它打过招呼呢。”
三月七说道。
“看来星穹列车的各位都非常具有童心呢!”
钟表小子说道。
“答案正是[星穹列车]。星的经历证明,至少流萤小姐和黄泉小姐是看不见这位钟表小子的。”
姬子说道。
“除了列车组外,没有其他人和它发生过任何对话。”
“还有米沙,也没有任何人和他产生过互动,而两者的共同点正是除了列车组外没人很看见他们。”
宸梦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