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屏幕上出现几个穿着校服的小男孩,他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好像在受审似的。
猫定睛一看,没错,正是他们!一个戴高度近视镜的胖女人出现在屏幕上,她神情很沉痛地说:“我作为一校之长,出了这样的事是有责任的,我们没有管教好我们的学生……”
辛蝶关了电视,又打开了收音机。
“请听‘新世界之声’记者从太旦国首都发来的最新消息:那只不平凡的猫确实已经失踪……据有关人士猜测,猫可能是趁人不备溜出了圆晴博士的家,然后上了一辆三轮小拖车,被带到了离圆晴博士家几公里的城东区。但是,另有消息称,猫也许是被人偷走的。因为,负责照看猫的那位女士在出事当夜沉睡不醒,第二天上午八点多钟才被人们摇醒。警方在她的茶杯里的残茶中化验出了安眠药。而据那位女士说,她的睡眠状况一向很好,从来不服用任何安眠药物……猫的主人圆晴博士还没有向外界发表任何言论……目前,太旦国首都已出动了数万军警搜寻失踪的猫,各港口、机场、车站以及各交通要道上都设下了重重关卡,对经过的人员和车辆、船只进行严格的搜查。据说,圆晴博士家的所有仆人和警卫、工作人员都在接受警方的讯问。详细情况,记者正在作进一步的采访……”
辛蝶转头呆呆地注视着猫,自言自语:“会说话的猫真的丢了!”她忽然摇头,“不,不可能,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十点半,辛蝶准备上街,她在一张小纸片上写着什么,嘴里喃喃念着:“……买猫食,去银行存钱,买牙膏,买水果,去书店和音响店转转……”
一个多小时后,辛蝶回到家,她买回了要买的东西。
她又开始听着音乐做午饭。无论怎样变换菜样,午饭总是那样简单。
而猫午饭时则开始吃上了她买回的猫食。猫食很可口,但仍然没有把它的胃口变好,不过,为了不扫她的兴,它还是尽量地多吃了一些。
午饭后,她给猫洗过澡,就带猫入睡,直到夜幕降临才起来。晚饭后,她又出去上班了,猫独自留在家中,到凌晨三四点钟才见她归家。
转眼十几天过去了,辛蝶家的生活就是这样。
刚开始,她把猫孤零零地留在这个陌生的家里,猫很不习惯,心里老是怔忡不宁。可是,三天以后,猫的心就慢慢宁静下来了。
如今猫已越来越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猫已经熟悉了夜晚的汽车鸣号声和左邻右舍的各种响动,这些声音再也不能妨碍它的休息。
起初,猫在孤寂中总是想这想那,想它自己的生命历程,想它过去的主人家的人和事,也想辛蝶和她的未来,又想到自己的不可救治的病和黯淡凄凉的命运前景。
但是,这样活着实在太累,一只猫为什么要去承担这样的重负呢?它开始尝试摆脱人类那样的心灵。
独自待着的时候,猫迫使自己进入无事无物的心境。经过几天紧持不懈的努力,现在猫已经可以象青蛙伏土冬眠那样不受干扰地打发孤独的时光。
今天,当猫入静时,它忽然产生了一种新的感知力——不用辛蝶走到门前,更不用她开锁、开门,她坐的出租车刚到楼下,它就能预感出她要回来了。
虽然她回家总是在那段时间,但具体的时刻是不一定的,而在那段时间里回这幢公寓的人绝不止她一个,出租车来得很多。所以猫觉得这不是估算出来的,而是一种神奇的感知力!
猫每天都有大量的时间处于入静的状态,这种状态使它感到前所未有的身心愉悦。
这一天,太旦国的京城降下了最后一场春雪。
辛蝶凌晨三点多回到家,她抖掉身上的雪,急忙去阳台上搬那些花盆,雪飘进了阳台,落在花盆里刚长出不久的花叶上,她小心地掸去叶片上的雪,数着嫩绿的叶瓣。
她忽然发愣似地说:“也许等不及你们开花我就走了……”她又转过脸看着猫,好像要为猫想一个归宿。
“走吧,我们睡觉去。”她把猫抱在胸前,好像转眼间抛开了一切难题。
春雪过后,天气迅速转暖。
现在,开着阳台的门,温暖的风就会吹进来。这天,辛蝶削了一只红得透亮的苹果,开玩笑地划一片放在手上喂猫。它吃了。
她开心地笑:“我原先养的猫,时间长了它们甜瓜、蕃茄什么都吃,你也跟它们一样!往后,我吃什么,你也跟着我吃。”
果然第二天午饭时,她用筷子蘸了自己杯里的啤酒,伸进猫张着的嘴里,点在猫的舌头上。
她为此感到非常开心。圆晴虽然自称是猫的朋友,但猫觉得她更像它的主人,而辛蝶却相反,不像是它的主人,更象它的朋友。
她认为对猫这样的朋友可以完全信任,所以她时常把内心的话自言自语地向猫倾诉,她当然以为猫听不懂她讲的话,但她知道,任何和人一块儿生活的动物,时间长了都能从人的语言和行为中领悟到某些意思。
辛蝶觉得孤独时就和猫说些话,她需要这样。
辛蝶每天晚出晚归,有规律地生活着。
她一离开家,猫就入静,把自己沉入空无一物的境界。
每天这样的长时间入静,原先入静时总会出现的身体微微的酸、麻感觉消失了,现在只有轻微的汗渗出皮肤。
每次总是在辛蝶回家前几分钟,猫就身轻如气、如飘云端般回到现实之中。
这些天猫在入静时,脑中有时会出现一些幻境,它吃不透为些幻境的含意。
不过,有一点很不寻常,十几天前猫就能在辛蝶到家前好几分钟就预感出来,现在它竟然已能从幻景中看到她乘什么样的出租车回家。
只是由于猫不能亲眼看一看,也不能询问辛蝶,所以无法证实这幻景是否真实。不过,这不是跟它的生命有多大关系的事。倒是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强壮这一事实使它很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