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华国。
洛府矗立在都城西北,朱红色的府门威严却不张扬,门前两尊石狮子威风凛凛,飞檐斗拱层层叠叠,府墙高耸。
府门前,几十道身影静立。
为首的少年身形单薄,耳朵尖长不似常人,手中紧紧攥着一片泛着光泽的鳞片,
那鳞片边缘流转着细碎的银光,似有神秘纹路若隐若现。
人群中,圆脸女子不安地搓着衣角,目光在洛府气派的门楣上扫过:“鼠林,这就是圣女让我们暗中保护的家族吗?”
鼠林喉结滚动,望着门匾上的“洛府”二字,眼底泛起复杂的情绪:“没错,这正是恩人的家族。”
几日前,南曦圣女的命令刚下不久,北川国的追捕便接踵而至,这些追杀来的极快,快的令人措手不及,许多流落在外的半兽人被围追堵截,仓促之间,他们只能躲入灵兽之堑。
灵兽之堑向来是险地,里面蛰伏着无数凶残灵兽,可此刻却成了这群半兽人唯一的生路。
多亏圣女留下的鳞镜,镜上威压让灵兽之堑的凶兽们忌惮,他们才得在灵兽之堑自由穿行,同时避开北川国的追杀。
但即便如此,灵兽的低吼、敌人的追杀,让他们每一夜都提心吊胆,随时都要保持警惕。
直到此刻站在洛府门前,鼠林紧绷多日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他虽然是冲霄书院的弟子,在书院内,北川国的人碍于规矩不敢对他明目张胆动手,他的安全无虞。
但,每次在书院见到那些人,他心里都腾起滔天恨意,恨不得立刻撕碎对方。
可是他又不能出手,以防打草惊蛇,乱了圣女的计划。
所以,当圣女命令示下,他毫不犹豫地自请带队,前来报恩。
此刻,他低头看着完好无损的族人,也不由得长舒一口气——终于完成了圣女的嘱托,没有让任何一个族人再受伤。
同一时刻。
洛府之内,大厅中气氛凝重。
洛殃与几位长老围坐在紫檀木长桌旁,案几上的茶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却无人有心思端起。
两月有余,洛清昭一行音信全无,他们尝试了各种办法,甚至派人冒险前往灵兽之堑外围,却始终一无所获。
灵兽之堑就像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隔绝了消息,也隔绝了希望。
更令人心急如焚的是,日昇队踏入西岁国后便便宛如人间蒸发,不知踪影。
洛殃多次派人去寻,但前往西岁国的弟子,无一例外,全都失踪。
“哐当!”洛殃大掌狠狠拍下,凳子扶手顺势碎裂,“实在不行,明日我亲自去西岁国,老夫倒要看看,西岁国到底有何势力作祟!”
“总不能让孩子们不明不白的都失踪了,有我这老骨头在,势必要探出个究竟。”
大长老并不不赞同:“万万不可!家主怎能亲自涉险?若要探查,理当由我们前去!若连您都出了什么意外,少主回来,我们也没有办法交代啊。”
其余长老也纷纷起身劝阻,谁都明白,日昇一行人皆是洛府精锐,连他们都生死未卜,贸然前往西岁国,无异于羊入虎口。
但孩子们在西岁国失踪,他们不可能坐视不管。
可谁也不知道西岁国到底发生了什么异常。
厅内陷入死寂,就在众人愁眉不展时,院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家主!”
“长老们!”
“有消息了!有消息了!”此起彼伏的喊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小厮跌跌撞撞冲进厅内,脸色通红:“门外有人自称是少主的朋友,说有要事相商!”
“什么!”洛殃瞳孔骤缩,惊喜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厅外。
“快请!快请他们进来!”
两月来,他竭力保持冷静,作为族长,他不能乱。但褪去族长身份,他不过是个忧心孙女安危的老者,明知洛清昭天赋出众,却仍会在深夜暗自叹气,担忧难眠。
如今得到一点消息,都足以让洛殃兴奋不已,不管怎样,有消息总比没消息好。
“有少主的信息了?那洛玄祈他们呢,我的孙子也在日昇队伍里,不知道少主有没有他们的消息啊?”几位长老也纷纷起身,围到厅门附近。
不一会儿,洛家弟子便领着一群人走进了大厅之内。
洛殃的目光扫在领头少年的时候,眼神微愣。
走在最前面的少年长得清秀,可脑袋上长着一对长长的兽耳,还时不时动一下。再往后看,其他几个人也都年纪不大,外貌也都颇为出色,但仔细一瞧,都有点怪,有人眼角长着鳞片,有人额头上冒出小角。
陵华国之内,从未有这般长相之人,这些人身上的性质,分明跟灵兽有些相似。
这是巧合吗?
“诸位是……”洛殃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鼠林手中的鳞片上,瞳孔微微一缩。
那鳞片上散发的气息,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强大。
鼠林目光与洛族几位长老对上,一时间有些局促跟谨慎。
“在下鼠林,乃南望岛半兽人一族。此番前来,一是为了躲避北川国追捕,二是受我族圣女所托,保护洛族周全。”
“你,你们是恩人洛清昭的亲人吗?”
洛殃身边的长老们低声议论起来,有人面露警惕,有人则露出好奇。
洛殃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温和地看着鼠林:
“老夫是洛家的族长,也是清昭的爷爷。你们既然是清昭的朋友,便是洛府的贵客。只是不知,北川国为何追捕你们,你们又为什么来陵华国避祸?”
“还是说,你们来这里,是因为清昭让你们带信?”
“嗯,这事说来话长,但并不是洛恩人让我们来的。”鼠林能感觉到洛殃等人的戒备,也没有藏着掖着,三言两语,将南曦与洛清昭的关系说了个明白,就连南望岛的事情,也全都交代了。
听着鼠林的叙述,洛殃的目光染上几分同情跟怒意,大掌重重抚上鼠林等人的肩膀,“好孩子们,不要怕,既然来了洛族,就先安顿下来。我们陵华国虽然没有西边大陆富庶,但你们既然是清昭的朋友,我们定然会好好保护你们。”
“没错!你们就住在洛家,看谁能追来不成。”大长老狠狠拍桌,茶水溅出杯沿。
听到鼠林灭族的惨事,他原本担心孙子的心,一下烧起了火。世上竟有这么狠的人,那玄祈在外面会不会也遇到这种疯子?
其他长老也坐不住了,三长老直接开骂:“这些畜生,早晚遭报应!”
这些人显然忘了,不过数月前,正是他们簇拥着洛清昭踏平高家。
彼时洛清昭指尖所指,高府上下鸡犬不留,他们喝彩时的开心,与此刻的义愤填膺如出一辙。
即便有人短暂想起,也只会梗着脖子辩解:“高易那老匹夫作恶多端,少主此举是替天行道!”
反正全天下人都有错,他们家少主一定没错。
众人的表现,让这群半兽人湿了眼眶,原本因为灭族之恨仇视人族的心,也逐渐被软化了下去。
恩人是好人,她的家人也都是顶顶好的人。
等长老们的劝慰声渐渐平息,洛殃再也按捺不住,脱口问道:“清昭她,在那边过得还好吗?有没有人欺负她?”
鼠林忙不迭点头:“恩人好着呢!顺利进了冲霄书院,还被院长收作内门弟子。”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片泛着幽光的鳞镜,“具体情况,您亲自问她便知。”
这话让在场长老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洛殃更是虎眸瞪大:“亲自问?难道清昭要回来了?”
“......那倒不是。”
“还需要借助一个东西。”
鼠林摇头,指尖往鳞片上一抹,嘶啦一下,带出血痕,两滴鲜血顿时滴在鳞镜上。
刹那间,鳞片表面像是水滴入湖,泛起水波般的纹路,刺目的光芒骤然亮起。
“这是鳞镜,能短暂传音联络,您用它就能和恩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