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之于卢凌风,终究还是太重,见到太子身陷险境,卢凌风顾不上冷静,暴喝一声,浑身劲力爆发,刀光如匹练,整个人宛如猛兽一般,猛烈的内力如同狂风暴雨,夹杂着呼啸的刀风,卷起摄人心魄的气流。
一瞬间的爆发直把周围的黑衣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一道道旋转的刀气有如旋风一般径直抹过他们的身躯,这帮历经非人训练的杀手,做梦也不曾想到,有一天自己的身躯竟会如纸张一般被人撕碎!
卢凌风身侧瞬间清出偌大的空间,回首一看,樱桃顺利牵制住了剩余的黑衣人,心下稍安,再不敢耽误,脚猛然一蹬,身子有如旱地拔葱一般豁然飞起,身形变幻,转瞬间便出现在二楼。
太子滞留东都,为掩人耳目,留下的护卫力量本就薄弱,不成想,竟被有心之人发现,如今,这层出不穷的黑衣人正是为他而来,片刻之间,数名骁勇善战的金吾卫将士已然损伤殆尽。
卢凌风曾是金吾卫中郎将,对于这些金吾卫将士本就熟悉,如今,同袍身亡,更是激起其无尽的怒气,“混账!你们都该死!”
大开大合,暴怒的刀宛如猛虎一般冲入人群,横劈,下撩,竖斩,一时之间,陷入危机的太子顿时压力一轻,直到此时,太子与陆仝也终于发现了卢凌风。
“卢凌风!速来相助!”陆仝暴喝一声,奋力格挡开周身的刀刃。
就连太子也手持长剑,虽剑法未必胜得过那些黑衣人,但勉强自保,倒是无虞,见到卢凌风,亦是高声喊道:“卢凌风,这些恶人来者不善,你要小心!”
此言一出,卢凌风手中刀更是迅疾,只是,面对来势汹汹的卢凌风,这些黑衣人竟似受到某种命令,不再硬拼,骚扰,阻拦,且战且退。
卢凌风立马察觉到周身的攻击蓦然一轻,非但不曾松口气,反而心头一紧,这些人,怕是又要有什么阴谋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卢凌风还未来得及奔至太子身侧,却见那群黑衣人齐齐后撤,不待众人反应,个个从怀中取出短小而精致的劲弩,就连楼下的樱桃与苏无名也同样面对此种情景。
见状,众人俱是脸色大变,如此狭小的空间,面对如此数量的劲弩,纵是武艺再高,怕也难悉数抵挡,更何况,又非人人是那李伏蝉!
卢凌风神色紧张,立即高喝:“殿下小心!”
话音落下,数十道箭矢已然离弦而出,如电似风,转瞬间便朝着众人而去!
众人无不心头一沉,此次,怕是在劫难逃,面对如此密集的箭雨,卢凌风也是有心无力,护得住自己,却护不住太子,更护不住楼下的苏无名与樱桃了!
樱桃面对这漫天箭雨,毫不犹豫,转身立即将苏无名护住,如此形势,她虽得李伏蝉传授轻功,自保自然无虞,但她如何放下的苏无名,而苏无名再次感受到了那种绝望,心底暗暗呼喊:伏蝉,你究竟去了哪里,再不来阿叔可就没命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虚影竟似鬼魅一般突兀出现,众人绝望的心只是刚刚升起,却忽然感觉眼前出现了幻觉,那漫天箭雨如同被漩涡裹挟,化作涓涓细流,在半空之中旋转,变向,下一刹,在黑衣人惊惧与绝望的眼神中,箭雨陡然加速,齐齐朝着他们飞射而去,更快!更疾!
黑衣人们目眦欲裂,无尽的寒意与痛楚瞬间升起,箭头没入血肉,传来一阵又一阵闷哼,这时,又是一道刀光乍现,自二楼刹那而逝,璀璨而又急促,众人回过神来,这才见到李伏蝉的身影正笑意盈盈地站立大堂中央,身侧澎湃的内力还未曾平息,而二楼成乙的身影,缓缓收刀入鞘,面色无悲无喜,似是无事发生。
再看那群黑衣人,仿佛都被抽走了骨头,似棉花一般尽数瘫软在地,身上不是插着箭羽,便是脖颈上缓缓析出一条血痕。
“伏蝉!”苏无名惊喜的呼唤道,好家伙,心底刚刚念叨,人便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真是老天保佑啊!
李伏蝉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笑容中仿佛存在着令人无比心安的力量,“阿叔,樱桃,卢阿兄,我没来迟吧?”
苏无名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轻轻拍了拍拥住自己,欲要为自己挡箭的樱桃,声音温柔而又怜惜,“没事了,樱桃!”
樱桃这才回过神,俏脸微红,倒是不曾第一时间推开苏无名,反而先是深深看了一眼苏无名,见到其眼中的怜惜与心疼,这才笑着退到一旁。
卢凌风见到李伏蝉与成乙,亦是心头一松,笑着招呼一声,“伏蝉!”两人相视一笑。
卢凌风赶紧走到太子身前,半跪行礼,沉声道:“卢凌风护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太子险象环生,气度倒是丝毫未减,迅速平复下心头的惊惧,连忙扶起卢凌风,“这些人来得如此突兀,若非你及时出现,恐怕我已身遭不测,你有何罪之有!”
说着话,太子看向一侧的成乙,见其似顽石一般沉静,倒是未曾与其搭话,反而看向楼下的李伏蝉,笑道:“伏蝉,你我倒是许久未见了,没想到,刚见面,你就救了我一命!”
昔年长安,两人也曾相见,虽有拉拢,却被相拒,但太子城府何其深沉,自不会有所表露,如今再见,更是救命之恩,倒是更令太子有了拉拢之心。
眼下之地,自然不是什么叙旧的好地方,寒暄几句,陆仝便以担忧太子安全为由,护着太子先行离开,此地,交于苏无名与卢凌风处置,毕竟那罪魁祸首,正在柜台之后瑟瑟发抖呢!
李伏蝉看着僵立原地的青铜厉鬼,似笑非笑,手中幽兰剑玩闹似的转动,饶有兴趣道:“你们是自己乖乖脱下那层皮,还是我来帮你们?”
话音落下,刚刚换好装备出现,准备配合黑衣人,镇压卢凌风的两名伙计,立即分开,褪去一身铜甲,露出了那惊恐的面庞,老老实实地站立一旁,那动作之迅捷,看得卢凌风直咋舌,你俩但凡打斗之时有这样的速度,我还真要小心些了。
没办法,任谁见了刚刚那场景,都难以生出胆气与这样的人为敌,谁家好人,面对那般箭雨竟然能弹指间悉数奉还,如神似鬼,不似凡人啊!
胡十四娘早就噤若寒蝉,瑟瑟发抖地伫立一旁,她早知晓李伏蝉恐怖,可没想到居然这般可怕!先前见苏无名与卢凌风,却未见李伏蝉,还以为此人未来,这才敢先下手为强,谁成想,这般强人,居然隐匿暗中,如此阴险!可怕!可恨!
“胡十四娘,说说吧,这些人是什么人,你又有什么样的目的,为何刺杀太子?”苏无名率先发问,他有些回过神来,胡十四娘先前所说的今日,是指何事,当见到太子的那一刻,他便明白,今日的杀局是为太子,而他与卢凌风不过是恰好赶上了!
胡十四娘本不欲开口,却见李伏蝉那冰冷的笑容,浑身一颤,恐惧莫名而生,那仿佛是罗刹的微笑,片刻沉默,胡十四娘稍稍平复心绪,这才缓缓开口:“我这店,干的是刀口上的买卖,杀人越货,自是常事。”
胡十四娘忽然眉头一皱,惨笑一声,“那是太子?想不到我这小小店铺,居然也能令这样的贵人屈尊居住,日后若是再开下去,也是个不小的噱头!”
樱桃暗啐一声,“你这样的黑店,还妄想以后,少做梦了!”
苏无名的眼神耐人寻味,这胡十四娘避重就轻,只言自己是黑店,并不识太子,可在说什么笑话呢!若非知道太子身份,这些黑衣人,这般大的阵仗,只为黑店,你骗鬼呢!
卢凌风自也发现其言语漏洞,厉声喝问:“这些黑衣人呢?又是什么人?”
胡十四娘随意看了看四周,满不在乎道:“黑市之中,寻摸的杀手罢了,你们那太子随身护卫不少,我担心意外,所以多请了些人!”
话音落下,费鸡师忽然从后院跑出,手里还提溜着几个人的头骨,惊道:“苏无名,伏蝉,你们快看看,这家店可害死了不少人啊!”原来,藏匿暗中的费鸡师摸到了后院,趁着无人竟搜寻到了这些东西。
这下,可真与胡十四娘的话互相印证,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这胡十四娘经营黑店不假,但她刚刚的那番话也是睁着眼说瞎话,避重就轻,言语之中始终不愿透露出那些黑衣人的身份,或许,就连胡十四娘本身,除去采含姑传人,还有不为人知的身份!毕竟,若采含姑真有收拢这些黑衣人的本事,昔年洛阳之祸,恐怕也不是那般容易便能解决的了!
苏无名忽然绕着胡十四娘走了一圈,似是打量,胡十四娘本还在思索如何隐瞒,却见苏无名那直窥人心的目光,心神一跳,便问苏无名淡淡开口,“采含姑与你是何关系?”
此话犹如石破天惊,胡十四娘惊恐望向苏无名,“你是谁?怎知这姓名?”
这副模样自然是在告诉所有人,这两者之间定然是有联系的,而在场几人早已猜测到二者的关系,如今再见苏无名此问,定是在攻心!
“那是她娘!”如鹌鹑伫立一旁的矮个伙计忽然开口,没办法,吓破了胆,只求早点远离李伏蝉这个煞神。
“你……”胡十四娘怒极,狠狠剜了那矮个伙计一眼,那人将头埋得更深。
“哦~”苏无名早有预料,“隋炀帝之仇敌早已随风而逝,淹没历史,隋宫宫女报仇无门,转恨大唐,传至采含姑已是四代。”
苏无名的眼神忽然锐利,直勾勾逼视着胡十四娘,“采含姑杀人害命,为祸洛阳,幸得恩师明察,探破谜团,将之绳之以法,然,”苏无名忽然停顿,那目光中的惋惜与痛恨令胡十四娘呼吸一窒,“当初案结,恩师曾言明,采含姑仍有帮手,只是念其青葱岁龄,大好年华,不忍其白白浪费,尽丧牢狱,这才刻意隐瞒,不曾深究!”
胡十四娘闻言,终是神情大变,后悔,不甘,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宛如涡流一般在她内心横冲直撞,一时间,整个人仿若雕塑,久久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