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撞进那抹熟悉身影的瞬间,吴邪猛地刹住脚,喉间滚过一声几不可闻的气音。
他的指尖死死掐着掌心,才没让起伏的胸膛太显眼。
刻意放缓步伐,吴邪上下打量女孩的情况——袖口沾了点灰,手背红了一小片,身子有点发抖。
‘嗯,无明显开放性伤口,安全。’
他这才慢慢悠悠的走过去,调侃道,“行啊你,命够硬的,还活着呢?”
“去买彩票吧,指定能中头奖。”说着啧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了扬。
“吴邪。”
地上的女孩瞬间红了眼,紧绷的神经突然松了弦,下意识地朝面前的人伸出了手。
吴邪夸张的往一边跳去,闪开。
抬手推开老旧的房门,进去装模作样的查看线索。
“我警告你啊,快点起来。我不是鸭梨,才不会管你是死是活!”
姗姗来迟的王盟扶着墙弯着腰,呼哧呼哧地直喘气。
好家伙,追得差点把他累死。
他张着嘴,指着吴邪直比划,‘真的吗,老板?’
“盟哥,吴邪怎么一点人性都没有啊!”
被吴邪无情转身打击到的张薇薇边抱怨边起身。
瞧着她自力更生的委屈模样,王盟抿了抿嘴角,忍了许久的笑声还是从嘴边溢出来。
“好了好了,活着就好。”
“一丘之貉。”
王盟也不恼,蹲下身子,低头研究地上的手枪。
“鸭梨呢?”张薇薇向后看了看,意料之中的走散。
“走散了。”
吴邪瞧也不瞧她哀怨的目光,直接蹲在地上,拆看那把手枪。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张薇薇握着又酸又疼的手腕,弯腰看过去。
“运气不错!”吴邪扔下锈蚀的弹夹,起身,拍拍她的脑袋。
“祖宗保佑!”王盟起身,扔下锈蚀的枪管,拍拍她的肩膀。
——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黑眼镜优雅的打开一盒香喷喷的青椒炒肉饭,抽出勺子,在黎簇面前开吃。
黎簇坐在他对面,半死不活的靠在墙上,闭着眼睛,拒绝交流。
“好消息。”
“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听到了一声枪响。”
黎簇内心毫无波澜,‘薇薇没有枪,也不会用枪。’
“坏消息是,”黑眼镜放下盒饭,开始喝水,“离我们很远。”
黎簇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嗤,希望吴邪有事!
“好了,小疯子,我先去前面探探路。”
水壶磕在地上,“咚”的一声,黑瞎子早就走远了。
黎簇睁开眼,目光撞进一片浓稠的黑暗里。
他的喉间滚出压抑的哽咽,却没让一滴泪掉下来。
一刻钟之后,黑眼镜回来了。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走呗,小疯子。”
黎簇抬手擦干额上冷汗,扶着墙,踉跄着勉强站起,跟上黑瞎子。
黑暗里,黑瞎子步子迈得又快又稳,长廊里积灰的杂物又多又杂,他却走得潇洒。
倒是苦了黎簇,拖着受伤的身子,还要跟上这个怪咖的速度。
“小疯子,快进来,有发现。”
门内传来重物移动的声音。
黑瞎子一把将那占了半面墙的书柜推到一旁,墙后竟显露出一条暗道。
暗道入口藏在墙缝里,黑得像凝住的血,里面隐约飘出股腐味,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无声喘息,透着股让人脊背发寒的不祥。
“我不去。”黎簇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心中大骂黑瞎子是个傻逼,这一看就是条死路。
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偏要闯!
“我草你大爷的!”黎簇中气十足的骂声在暗道回荡。
黑瞎子面不改色,押着他继续往前走,双眼锐利如鹰,扫视着四周,每一步都带着警惕。
“咱俩你疯我瞎,也算天生一对。死在这儿,刚好做个伴。”
“呵呵,你开心就好!”
黎簇缩了缩脖子,有些冷,后背也疼得厉害。
这地方,克他!
“别动!”
后领被一股力道猛地攥住,他整个人被黑瞎子甩到地上,痛得龇牙咧嘴。
这老瞎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光柱打在三米开外的墙壁上,黑瞎子向来稳如钟摆的呼吸忽然乱了。
大块的树化玉以不规则的形态拼接、堆砌成完整的墙壁,表面清晰可见树木生前的肌理和一圈圈深褐与乳白交错的年轮。
“啥东西,我看看。”
黎簇忍着疼快速爬起来,不由自主地往前探着脑袋,脖颈伸得老长,眼珠子瞪得溜圆,像只被好奇心勾住的猫。
能让道上鼎鼎大名的黑爷乱了心跳的东西,他得看看!
断裂的枝桠斜斜嵌在墙中,断口处甚至能看到玉化的“木质”纤维,丝丝缕缕如冰凝的发丝,在光柱下泛着半透明的光泽。
“卧槽!这是树,”黎簇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差点说漏嘴。
“你见过这种材质的树?”
黑瞎子的手悬在半空,指尖离那树化玉墙壁上只有寸许距离,指腹已经感受到那股沁骨的凉意。
黎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像钉死的钉子,牢牢落在他的手上——就差一点。
可就在指节即将弯曲,皮肤要贴上去的瞬间。
黑瞎子的手腕像是被无形的线猛地拽了一下,整只手以更快的速度弹了回来。
手肘撞到黎簇身上,喉间挤出一声短促的低斥,“回去!”
“你不来,我来,不就是个玉吗?有什么不能摸的。”
黎簇伸出的手臂被一掌打下去。
“你他妈的,”
黑瞎子猛地拔高声音,胸腔起伏得厉害,脸上惯有的漫不经心碎了大半,鼻梁上的墨镜晃了晃,险些顺着脸颊滑下去。
他抬手一把按住,指节都泛了白。
“老子说走,听不懂人话?”黑瞎子的声音里没了半分玩笑。
黎簇意识到,黑眼镜是认真的。
就像上辈子一样,很认真的,想要他的命。
“别逼我动手把你扛出去,到时候磕着碰着,可别怪我没提醒。”
古潼京深处,一声巨响炸开。
沙块碎石骤雨般落下来,脚下的地面猛地一沉,四面墙都在晃,像是有只巨手在底下翻搅。
吴邪眼疾手快,一把捞过旁边还没反应过来的小姑娘——她还张着嘴,眼里全是懵的,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吓傻了。
他半搂着人往侧后方急退,同时弯腰用后背护住她的头,两人顺着摇晃的力道滚到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