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从天地而来,归天地而去,却在自然中长大。
种子的养分来自大地母亲,野草的晨露来自大海母亲,肉躯的成长离不开自然恩泽。
小草,绵羊,灰狼,绵羊化作肥料,灰狼终将老去,小草会再次发芽。
自然轮回。
狼不喜吃草,但它吃的肉,却是草所化。
羊不食肉,但有生灵回归大地的地方,往往来年百草丰茂。
苏夜在一片虚无中,缓缓恢复意识。
他只感觉自己的灵魂,此刻不再往天堂坠落,也不再飞往地狱,更不坠向地狱和扑向上苍的怀抱。
那是点点星光。
他的灵魂如蒲公英的种子,如张裂的繁星,在风中飘摇。
可飘了半天,他却始终无法落地。
地?
苏夜只感觉自己现在十分混乱。
天地,大地母亲?
不对。
他否定这个想法。
大地母亲是天地的一部分,他得不到,也不能用一点泥土当自己的地。
可若是泥土不当地,那用什么?
等等。
苏夜碎裂成渣子的灵魂闪烁,他想到了什么。
天不论对错,地不弃尘埃。
自然养育众生。
天地是天地,自然是自然。
灵魂从天地而来,这点无法改变,但生灵却能通过吃肉、吃草来吸收魂力,诡异更是可以通过烧肉吸收烟雾来增强、恢复魂力。
这已经是一层自然关系。
血肉发芽,野草成材,生灵繁茂,这又是一层自然关系。
灵魂,血肉,都和自然有关。
但光是这一些做基础,真的够吗?
否定。
不够,远远不够。
就这点作用,怎么可能是自然,怎么实现自然系列的诞生,怎么实现大自然的报复,怎么实现与天地共生?
不够,若只有这一些,苏夜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死劫中,肯定会百分百的死去。
那到底该用什么当自然地基呢?
流体黑雾?
这东西更上不了台面。
时间?
自然更迭,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空间?
也很平凡。
那到底用什么呢?
用众生?
苏夜思绪很乱。
他感觉自己在虚无中无所依,却找不到一块暂时停留、让自身发芽的地方。
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因为他给了自己足够的时间。
天圣确实很强大,但上苍第二次存在同样需要时间。
他放空自己,慢慢飘荡在虚无中。
细细思考自己该怎样才能更好的生根发芽,种出肉身。
而就在这时。
他的墓外突然落下一朵系上红绳的彼岸花。
若是苏夜亲眼看见,一定十分震惊,这株彼岸花正是七七最开始送他的那一朵。
这株彼岸花他一直珍藏在卧室,没想到,被天罚带到了墓前。
两只乌鸦低头看向彼岸花,它们身上慢慢散发自然的力量,将彼岸花点亮,驱散了四周的流体黑雾。
“呜呜,呜呜!(完蛋,来早了,还没有到开饭时间。)”
“呜呜~”
墓外传来一阵忧郁的呼唤。
远古、压抑、空洞、孤寂、巨大、恐惧、悲怆......
种种情绪糅杂在一起。
一股难以明说的情绪涌上苏夜的意识中,但很快,他又在天眠之鲸的呼唤中沉眠下去。
种子似乎确实需要冬眠之后,才能发芽。
但谁是苏夜的春天呢?
......
察觉到苏夜昏睡过去,乌鸦有些担心的叫了两声。
“呀呀呀!(主人,主人?)”
可惜,它是苏夜的报晓鸟,不是春天。
苏夜也没有南岸幸运,有过去的自己救赎现在的自己。
他从一开始,从一开始来到脏土,他也时常迷茫。
自己得到了什么,自己失去了什么,自己想要什么?
自己究竟是活出了人样,还是一直被人推着走?
梦璃弦,梦妈。
白寒玉,妻子。
瑶瑶,女儿。
虚梦,妹妹。
张景秀,二妻。
画茧,未婚妻。
宋竹,大妾。
兔心,二妾。
海莹,女友。
七号电池,情人。
王八,宠物兼任徒弟。
飞鸟诗,通房丫鬟。
南岸,自然的裁缝。
剑酒,自然之刃。
......
还有贪吃的雪小小。
不计其数的人被种出来,不计其数的获得,不计其数的失去。
这是得到家人,还是失去金钱?
诡异是家人吗?
曾经的家人又是什么?
自己为什么要不求回报的去拯救世界?
自己为什么要不求回报的去给予生灵生存空间?
自己真的怕死吗?
自己真的喜欢白寒玉吗?
自己真的认可梦璃弦吗?
自己真的承认瑶瑶是女儿吗?
苏夜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他也不在乎。
他的人生满打满算也才二十多年。
他不是什么远古大能转世,也不是智者。
他和正常青年一样,只是在本能的接受自己这一生。
他太年轻了。
很多东西第一次拥有。
他心甘情愿的接受、拥有遇见的一切,并为之买单。
与七七相遇,与白寒玉的喜结连理,与梦璃弦的认亲,与瑶瑶的父女情,与画茧的订婚,与......
少年会遇见许多陌生人,少年会拥有许多新的亲人。
这便是人类生命的历程,也是他的人生历程。
但真沉眠下来.....
苏夜觉得自己此刻就是一位走到十字路口的创业青年。
家人可以给他加油鼓励和力所能及的帮助,但大头终归要靠他自己。
在这虚无空间,他明确的知道自己可以随意扎根,随意成长,随意出土。
他本就是参天大树的种子,他完全不用担心生命卑微,也不用担心创业失败。
但——就是纠结。
他知道城市中的万家灯火有自己的一盏。
可......枯灯难明夜。
“呜呜~(自然、上苍出来打架,我饿了!)”
“呜呜~”
苏夜想不明白,他随着天眠之鲸的叫声慢慢沉寂下去。
另一边。
天圣本想让山与君去找苏夜麻烦,但天眠之鲸的出现,让他不由心慌起来。
天眠之鲸出现,这代表祂和七七,必须死一个。
说不一定,山与君,乃至造成七国惨剧的七帝七国师,统统死去才能喂饱天眠之鲸。
祂看向山与君。
“你确定你不知道七帝的位置?”
“抱歉,我确实不知道。”山与君如实回答。
天圣看向无所事事对着自己犯花痴的红焰。
“你知道七帝和其他六国师在什么地方吗?”
“啊?”红焰歪头思考后,说,“知道两个。”
“一个在鼠人部落,一个在水体。”
“鼠人就是那个善于伪装的帝皇,水体则是鱼人一代,鲤鱼跃龙门那条龙鲤帝皇。”
闻言,山与君质疑道,“你怎么会知道帝皇的位置?”
“分身接客卖身挣钱的时候不小心知道的。”红焰如实回答。
天圣:......
山与君将头歪到一边。
红焰这回答真的让她无法反驳。
“咳咳,”天圣尴尬咳嗽,“好了,我知道了,我让手下的圣天使去寻找祂们,看看能不能拉祂们过来一起想办法对付天眠之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