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帝国的队伍规模颇为庞大,火枫城的乔伊斯公爵亲自带队,随行的还有帝国鹰眼的副统领老奎恩,以及财政部、外交司等十几个部门的官员。令人意外的是,使团里还跟着几位戴着高帽的厨师,据说都是专门伺候皇室的名厨。随行的护卫队人数多得惊人,黑压压的铠甲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不过城堡实在容纳不下这么多人,大部分士兵只能在城外橡树林里扎营,只有少数精锐获准进驻城堡内卫。
凯萨斯斜倚在回廊的石柱上,冷眼望着会议厅紧闭的大门。他早就料到这场会谈不过是走个过场——圣女虽然对现任教皇恨之入骨,但说到底她还是教会的人。要她亲手推翻自己赖以生存的教会体系?简直像要求大树自断根基一样可笑。
城堡后院的老橡树下,老奎恩正摩挲着那根造型古朴的法杖。这位向来神出鬼没的鹰眼首领出现在这里,自然不是为了听两国打官腔。玫瑰城堡主人手里藏着的东西,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洒在玫瑰城堡的庭院里,树影婆娑,为燥热的空气添了几分凉意。凯萨斯盘坐在橡树的阴影下,指尖轻点地面,试图进入午睡状态。然而,城堡里人来人往,侍从们的低语、铁匠铺的敲打声、远处马厩里战马的嘶鸣,全都搅扰着他的心神。
就在这时,老奎恩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枯瘦的手指摩挲着腰间的皮带,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
“凯萨斯,陛下都免了你二十年税了,也该值一根黄金参了吧?”老奎恩的声音沙哑,像是砂纸摩擦着木头。
凯萨斯睁开眼,嘴角微微上扬。他知道,老奎恩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他——这个老狐狸,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足够了。”凯萨斯懒洋洋地回应,“我可以多给你们一根黄金参,算是下一次交易的提前进行。”
老奎恩布满皱纹的脸立刻舒展开来,像是干枯的树皮被雨水浸润,连那双浑浊的眼睛都亮了几分。他搓了搓手,嘿嘿笑道:“我就知道,跟你做生意最痛快。”
凯萨斯没有接话,只是微微眯起眼睛,目光越过老奎恩,望向远处的城墙。沉默片刻后,他低声问道:“老奎恩,罗兰帝国……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老奎恩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叹了口气:“战争只怕暂时不会开启,不过对教会的暗杀……一直在进行。”
凯萨斯冷哼一声,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你们不想付出代价,就想着推倒圣罗兰帝国?天下可没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老奎恩无奈地耸耸肩,从怀里掏出一块暗紫色的魔法宝石,在阳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我只是个跑腿的,战争的事情,从来不是我该考虑的。”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战争太残酷了……军队死伤还是小事,可平民呢?他们会逃离,边境的土地会抛荒,粮食不够了,饿死的人……会比战场上倒下的还多。”
凯萨斯沉默良久,终于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两根通体金黄的人参,递了过去。老奎恩小心翼翼地接过,两人的目光短暂相触,几箱魔晶石被他拿了出来。
交易虽然完成了,但空气里的凝重却并未消散。
凯萨斯现在觉得,让三个老家伙待在城堡就是一个错误。这三人再加上圣女,妥妥的圣罗兰教会的复兴派。教皇死后,只要他们振臂一呼,圣罗兰教会似乎会在他们手里死灰复燃。
七日后,火枫城的镀金马车队伍终于碾过碎石路驶离边境,权贵们华贵的丝绸衣袖间藏着与圣女秘密缔结的羊皮纸契约。凯萨斯站在城堡箭楼上目送车队扬起的尘烟,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上的霜纹——那些政客们唇齿间博弈的阴谋,终究比不得剑刃斩落时的干脆利落。
当圣罗兰帝国的迅鹰带着紫蜡封印的谕令飞抵各郡时,整个教区仿佛被圣光击中般沸腾。信徒们撕碎积攒多年的赎罪券,泛黄的羊皮纸片像枯蝶般飘满教堂广场。而枢机主教们的秘密会议室里,水晶灯在剧烈摇晃,有人砸碎了镶金墨水瓶,殷红的墨水如同血泪蜿蜒流过地板上用金线绣制的《赎罪税典》。
玫瑰城堡后的荒原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曾经没过膝盖的针茅草集体蜷缩成焦黑的螺旋,裸露的页岩表面爬满蛛网状的裂纹,每当正午烈日直射,岩石深处就会传来类似玻璃爆裂的细碎声响。那个被遗弃的金矿探洞像巨兽的咽喉,持续喷吐着扭曲空气的热浪,洞口边缘的岩层已经熔化成琉璃状的暗红色结晶。
更令人不安的是火元素的暴动,探测水晶在夜间会突然迸溅出猩红光点,就像被无形之手捏碎的星辰。火系魔法师都惊恐地发现,原本温顺如溪流的元素之力正变得像脱缰野马,有个学徒试图召唤最基础的火苗,结果指尖窜出的烈焰直接烧焦了他的眉毛。这也是老奎恩匆匆离开的原因,他比使团离开提前了几天。
艾茉莉逃离玫瑰城堡的前夜,她惊恐的发现自己魔海中的火元素在逃逸,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凯萨斯深吸一口气,撑起闪烁着紫色光芒的奥术护盾,缓步来到探洞边缘。即便肥狗已经陷入沉睡,他仍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熟悉的灵魂波动——这家伙在传递着对火元素的渴望。
“这贪吃的肥狗…”凯萨斯苦笑着摇头,开始翻找空间戒指。随着叮当作响的碰撞声,一袋袋从南大陆火山深处采集的火晶石被取了出来。这些晶石在黑夜中泛着暗红色的微光,像是被封存的火焰。
凯萨斯将沉甸甸的兽皮口袋一个个抛入探洞。晶石袋砸在洞底发出闷响,惊醒了沉睡中的幼犬,它不满地发出“哼唧”的抗议声,仿佛在责怪主人打扰它的美梦。
当第十七袋火晶石落入洞底时,异变陡生。一道炽白的火柱冲天而起,刺目的火光将整个洞穴照得如同白昼。凯萨斯下意识抬手遮挡,却仍被热浪逼得连连后退。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那是兽皮口袋被瞬间汽化后留下的气息。
“见鬼!”
凯萨斯大声咒骂着,他看到洞壁的岩石开始软化,像融化的黄油般滴落。火晶石引发的元素狂潮远超预期,整个地洞的温度在以惊人的速度攀升。
更糟的是,他发现自己体内的魔力循环出现了异常。这两天来,他只能勉强吸收奥术结晶中的能量,那些往日温顺的魔晶石如今都变成了危险的炸弹。显然,肥狗的沉睡不仅扰乱了火元素,更引发了所有元素能量的暴走。
“这下麻烦大了…”
凯萨斯抹去额头的汗水,突然想到圣罗兰教会那帮人此刻恐怕更加狼狈。毕竟圣光作为正能量,在这种元素紊乱的环境下会受到更强烈的干扰。他几乎能想象到圣女和那三个老顽固此刻焦头烂额的模样,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幸灾乐祸的弧度。
凯萨斯回到城堡的客厅,靴跟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他惊讶地发现,客厅里聚集的几位大人物都面色凝重——身着漆黑圣袍的圣女正不安地摩挲着水晶项链;老牧师德佩罗和巴罗夫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就连向来沉稳的圣骑士教官拉西奥,此刻也紧锁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剑柄。
“侯爵大人,您刚才究竟做了什么?”德佩罗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红晕,“周围的元素之力都在沸腾!”他艰难地按住胸口,那里的圣光徽记正不受控制地明灭闪烁。其余几人也都神色痛苦,显然体内的光元素正在剧烈震荡。
凯萨斯漫不经心地摘下皮质手套,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我的肥狗缺少火元素能量,我就给它加了点餐。”
“加餐?”圣女猛地从天鹅绒座椅上直起身,黑袍如水般流动,“您喂它吃了什么?方圆数里的火元素都在暴动!”
“哦,就是些一火晶石。”凯萨斯轻描淡写地整理着袖口,“一共加了十七袋。”
这个数字让圣女的紫水晶项链突然迸发出刺目的光芒。
“十七袋?”教官拉西奥的铠甲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具体有多少颗?”
凯萨斯歪着头想了想:“没仔细数,一袋大概四五千块?”
客厅顿时陷入死寂。几位圣职者面面相觑,德佩罗牧师的牧师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整座城堡突然剧烈震颤起来,水晶吊灯疯狂摇摆,墙上的挂画纷纷坠落。紧接着,一声撼动天地的咆哮从远方传来,那声音浑厚得让城堡的彩绘玻璃窗嗡嗡作响。
即使隔着一里路的距离,那吼声中蕴含的压迫感也让所有人寒毛直竖。拉西奥脸色煞白地望向窗外——此刻他们都能想象到,那只“肥狗”的体型恐怕已经堪比巨兽了,每一步都会在地面留下燃烧的爪印。
领地边缘那座沉寂数日的金矿,此刻正散发着不寻常的热浪。自打幼犬陷入沉睡,矿坑深处的温度便节节攀升,连矿道岩壁都泛着诡异的暗红色。矿工们被突如其来的震波惊醒时,正巧目睹废弃探洞口喷涌而出的赤红岩浆——那黏稠的熔岩流中,好像有个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
这场小规模的喷发来得快去得也快,沸腾的岩浆刚流淌出来就诡异地凝固成黑曜石。但空气中残留的火元素仍如实质般灼人,直到半刻钟之后才渐渐平息。而在玫瑰城堡的议事厅里,关于“肥狗”的讨论被肖恩的惊呼打断——原本圆润如酒桶的幼犬,此刻竟缩成了只有皮靴大的毛团。
这家伙刚冲进客厅就发出委屈的呜咽,炮弹般跑到凯萨斯身边,短胖的前爪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脑门。拉西奥手中的银酒杯当啷落地,虽然体型缩水,但这团毛球周身散发的威压,竟让他恍若面对喷发中的火山口。
“你这家伙还赖我?”凯萨斯揪着幼犬后颈拎到眼前,“你当时浑身冒火的样子,我不把兽皮口袋扔下去难道要我送到下面去?”被戳穿的肥狗立刻耷拉下耳朵,讨好地蜷成绒球黏在主人靴面上,谄媚的模样活像团会喘气的毛绒鞋饰。
“少来这套。”凯萨斯用靴尖轻挑,那团暗红色毛球便骨碌碌滚出老远。但转眼间又蹿回来,从獠牙间吐出两枚沾着口水的储物戒指。凯萨斯立刻甩出清洁术,手中突然多出条泛着鳞光的赤红绳结。
“地行龙腹部软皮编的,你长到火蜥蜴那么大都够用了。”凯萨斯边说边将绳索绕成项圈,奈何幼犬现在体型实在迷你,粗绳圈套在它脖子上活像套了围脖。小家伙却不介意,兴奋地人立而起,爪子扒拉着主人手腕,猩红色的眼珠里写满好奇。
“岩浆都烧不烂的宝贝,便宜你了。”随着凯萨斯系紧绳结,幼犬突然发出幼狼般的悠长呜咽,顶着火红色“围脖”在主人靴面上打起滚来,活像团被点着的毛球。
“死狗,火蝾螈的皮革已经鞣制好了,你的那一块在女仆长那里!”
凯萨斯倚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枚暗红色的鳞片,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他故意把声音拖得老长,眼神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幼犬的反应。
果然,原本趴在他脚边的幼犬立刻竖起耳朵,一个骨碌翻过身来。它那双红色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尾巴摇得像个陀螺似的,屁颠屁颠地就朝塞西莉亚跑去。跑到半路还不忘回头对凯萨斯“呜呜”两声,那副谄媚讨好的模样活像个见钱眼开的市侩商人。
“肥狗,要变成正常大小,不然没法给你量尺寸!”塞西莉亚单手叉腰,另一只手举着皮尺,没好气地瞪着眼前这只幼犬。她早就看穿了这家伙的把戏——每次讨要好处时就装模样卖萌,简直无耻至极。
幼犬闻言歪了歪脑袋,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两秒。突然,它周身爆发出赤红的光芒,一道道烈焰般的魔纹在皮毛下浮现,如同流动的岩浆。它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待光芒散去时,原本小巧可爱的幼犬已然变成了一头堪比野牛的魔兽。
那些绚丽的魔纹渐渐隐入厚实的皮毛之下,但偶尔还能看到几缕火星在它呼吸时从鼻孔里喷出。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它那四条粗如成年男子小腿的短腿,走起路来地面都在微微震颤。当它咧开血盆大口时,参差交错的獠牙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光泽,活像一排排倒插的匕首,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