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后院的库房里,商队说等过几天派人来取……”
周铁山的话还没说完,后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火光冲天。
众人脸色一变,快步往后院跑。
只见库房的屋顶已经塌了一半,火焰裹着浓烟往上窜。
几个守库房的漕帮弟子倒在地上,胸口插着短剑,颈侧的伤口跟之前的尸体一模一样。
李莲花冲进库房,浓烟呛得他咳嗽了几声,目光扫过火场。
原本放玉衡璧的架子已经空了,地上只留下一块破碎的玉片,玉片上沾着点浅褐色的粉末,跟之前尸体上的、纸条上的一模一样。
“晚了一步。”
周铁山看着空架子,声音发颤,“玉衡璧被人拿走了。”
李莲花捡起那块玉片,放在手里掂了掂。
玉片的边缘很锋利,像是被人用剑劈下来的,切口处的痕迹跟漕帮弟子身上的剑伤完全一致。
“拿走玉衡璧的,就是杀漕帮弟子的人。”
他沉声道,“赵猛可能只是想抢运河生意,却被人利用了;”
“模仿昆仑掌法,是为了让江湖人以为是昆仑派要抢玉衡璧;”
“用寒江剑派的剑法,要么是寒江剑派的人,要么是凶手故意栽赃。”
他顿了顿,目光看向东方——黑鹰帮的总舵就在东海边上,而寒江剑派的据点在江南,昆仑派则在西边的昆仑山。
这三个地方看似毫无关联,却被“玉衡璧”和一场嫁祸案串在了一起。
“李门主,”
李莲花转头,眼神坚定了些,“你派几个人去东海,盯着黑鹰帮的动静,看看赵猛最近有没有跟寒江剑派的人接触;”
“再派几个人去船坞,打听一下有没有外门弟子偷学裂石掌,或者最近有没有陌生人去过落霞坞。”
“那李李莲花,你呢?”李相夷问。
“我们去江南。”
李莲花把玉片揣进怀里,拿起竹杖。
“寒江剑派的总舵在苏州,我去看看他们到底跟玉衡璧有没有关系。”
“另外,那个二十年前跟在赵猛身边的青衫谋士,我总觉得他跟这事脱不了干系——说不定能在江南找到他的踪迹。”
风从库房的破洞里吹进来,卷起地上的灰烬。
李莲花望着江南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竹杖上的纹路。
这起案子远没结束——玉衡璧到底有什么秘密?
为什么有人要抢它,还要嫁祸给昆仑派和寒江剑派?那个青衫谋士又是谁?
这些疑问像一团乱麻,缠绕在他心头。但他清楚,只要顺着“玉衡璧”和“松烟香料”这两条线索查下去,总有一天能把这团乱麻解开。
只是他没注意到,在他转身离开漕帮总舵时,墙角的阴影里,一个穿青衫的人正站在那里,手里握着个松烟墨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人看着李莲花的背影,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莲花已动,引向苏州。”
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绢布,慢悠悠罩住江面,莲花楼的竹窗被晚风推开半扇,带着水汽的凉意扑在李莲花脸上。
他指尖捏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目光却落在窗外随波起伏的渔火上,那点暖黄明明灭灭,倒像极了这些日子缠在身后的眼线。
“船家,今夜能泊在芦苇荡边吗?”
李莲花忽然开口,声音轻得被江风卷着打了个转。
船头的老船家应了声“好嘞”,竹篙往水里一点,莲花楼便缓缓靠向岸边的芦苇丛。
方多病正蹲在角落里擦他那柄“多愁公子剑”,闻言猛地抬头:“好端端的靠岸做什么?离苏州不过半日水路,赶早不赶晚啊!”
李莲花没回头,只把桂花糕递过去:“你闻闻,这风里除了鱼腥味,是不是还有点别的?”
方多病凑到窗边吸了吸鼻子,眉头瞬间皱起:“是龙涎香!而且是西域来的那种,比宫里用的还烈。”
他猛地反应过来,“是角丽谯的人!她还跟着?”
坐在另一侧的阿飞“唰”地拔出半截弯刀,刀锋映着舱内的油灯,亮得晃眼。
“从离开漕帮地界开始,她的‘鱼龙牛马帮’就没断过,白天藏在林子里,晚上就跟在船后三里地。
还有那个小笛飞声,昨日在渡口茶馆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谁。”
李相夷靠在舱壁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剑穗。
那穗子还是李莲花送他的旧物,青蓝色的丝线已经磨得发毛。
他抬眼看向李莲花,语气沉了些:“他们要跟着,拦也拦不住。”
“但寒江剑派的动静,比他们更可疑。”
“哦?”
李莲花终于转过身,嘴角还沾着点桂花糕的碎屑,“李门主看出什么了?”
“寒江剑派的总坛在苏州城西的寒山寺旁,按理说,若真有急事相邀,该派弟子沿江送信,或是在渡口接人。”
“可我们从漕帮出发至今,只在昨日清晨看到一封插在芦苇里的信,上面只写了‘苏州有故人候’,连落款都没有。”
李相夷顿了顿,目光扫过方多病和阿飞。
“而且,漕帮两百余口的后事,刘如京处理得太过顺利——寻常帮派遭遇灭门,总会有残余弟子来寻仇,或是官府来查问。”
“可这一路过来,连个打听漕帮消息的人都没有,像有人故意把消息压下去了。”
方多病手里的剑穗“啪”地掉在地上,他捡起来时手指都在抖:“你的意思是,漕帮的事和寒江剑派有关?”
“先睡一觉。”
李莲花打了个哈欠,转身往自己的卧舱走。
“明日清晨再去苏州,正好赶上寒山寺的早钟。”
“对了,小宝,记得把你的剑收好,别明天见到寒江剑派的人,又忍不住跟人动手。”
方多病看着他的背影,急得直跺脚:“李莲花!都什么时候了还睡!你就不怕……”
他话没说完,就被李相夷拉住了。
“他心里有数。”
李相夷低声道,目光落在李莲花卧舱的门帘上。
“他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苏州等着我们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