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的午后总带着几分慵懒的暖意,李莲花坐在小桌边,刚吃完云初微留下的糕点。
是他爱吃的桂花糕,用瓷盘盛着,还带着几分余温。
狐狸精蜷在他脚边,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扫着他的裤腿,时不时抬头蹭蹭他的手,发出软乎乎的呜咽声。
李莲花笑着揉了揉狐狸精的脑袋,指尖触到它温热的皮毛,心里那股莫名的焦躁稍稍淡了些。
他起身时,脚步还是有些虚浮,三成内力撑着日常起居尚可,可连日的疲惫,还是让他浑身发沉。
他弯腰抱起狐狸精,这小家伙近来又胖了些,抱在怀里沉甸甸的,暖烘烘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倒让他觉得舒服了几分。
他抱着狐狸精走到床榻边,将它轻轻放在铺着软垫的床角。
狐狸精打了个哈欠,蜷成一团,眼睛还半睁着,巴巴地望着他。
李莲花失笑,也挨着它躺下,顺手将放在桌边的莲心剑往床尾一丢。
剑鞘撞在床柱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他却没力气去管,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像坠了铅似的。
“睡会儿……就睡会儿……”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狐狸精似乎听懂了,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胳膊,便乖乖闭了眼。
李莲花的意识很快就模糊了,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呼吸渐渐平稳,却没察觉到,自己的眉头又悄悄皱了起来。
又入了那个梦。
梦里是无边无际的湖水,墨色的水波翻涌着,他躺在一艘孤零零的小舟上,身上的月白衫被冷汗浸透,胸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是“碧茶之毒”发作的滋味,熟悉得让他浑身发冷。
小舟没有桨,也没有帆,就那么漫无目的地随波漂流,四周连一丝风都没有,只有湖水拍打船身的声音,单调得让人心慌。
他想抬手,却发现四肢重得像灌了铅,只能眼睁睁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墨色的湖水渐渐漫上船头,要将他彻底吞没……
“唔……”
李莲花无意识地哼了一声,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手紧紧攥着身下的被褥,指节泛白。
就在他深陷梦境无法挣脱时,莲花楼外林子里突然起了雾。
起初只是淡淡的一层,像轻纱似的笼罩在周围,可没过多久,雾气就越来越浓,白蒙蒙的一片,将整个莲花楼都裹了进去。
雾气带着刺骨的寒意,顺着船缝钻进来,原本暖融融的四周瞬间凉了下来。
狐狸精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意惊醒,它抖了抖身上的毛,抬起头,警惕地盯着船舱门口。
那里的雾气最浓,隐约能看到白色的雾气在流转。
它不安地呜咽了一声,转头看向熟睡的李莲花,见他眉头紧锁,脸色苍白,连忙起身,用脑袋去蹭他的脸颊,想把他叫醒。
可还没等它蹭到李莲花的脸,一道刺眼的金光突然从船舱外的雾气中窜了进来!
金光来得极快,像一道闪电,瞬间就将整个船舱照亮。
狐狸精吓得浑身一僵,毛发都竖了起来,刚想发出警告的叫声,那道金光就猛地裹住了它和李莲花!
金光带着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李莲花在梦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睫毛轻轻颤了颤,却没能睁开眼。
狐狸精在金光中挣扎了几下,可那金光像有生命似的,紧紧裹着它,让它动弹不得。
不过瞬息之间,金光骤然收缩,然后“唰”地一下消失不见,连同李莲花和狐狸精一起,消失在了莲花楼里,只留下空荡荡的床榻,和床尾那把孤零零的莲心剑。
雾气还在弥漫,湖水依旧轻轻拍打着船身,仿佛刚才的金光与消失的一人一狗,都只是一场错觉。
约莫半个时辰后,两道身影冲破雾气,快步朝着莲花楼走来。
是方多病和笛飞声。
方多病穿着一身红衣,走得急,额角都冒了汗,一边走一边念叨:“李莲花这家伙,肯定又躲在楼里偷懒,看我不揪着他问清楚,昨天为什么不告而别!”
笛飞声跟在他身后,穿着黑衣,眉头微蹙,目光扫过四周的浓雾,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这雾来得奇怪。”
苏州城外的湖面极少起这么大的雾,尤其是在午后,更是反常。
两人登上莲花楼,方多病一把推开船舱的门,喊了一声“李莲花”,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船舱。
他愣了一下,快步走进去,扫了一眼床榻。
被褥还带着几分余温,床尾放着莲心剑,桌上的瓷盘还没收拾,桂花糕的碎屑还留在盘底。
“人呢?”
方多病挠了挠头,又翻了翻船舱里的柜子,李莲花的换洗衣物都在,连他常用的药箱也放在角落里。
“难道是出门了?”
笛飞声走到床榻边,摸了摸被褥,温度还没完全散掉:“刚走没多久。”
他又看了看窗外的太阳,“太阳这么大,他会去哪里?”
方多病撇了撇嘴,走到门口,朝着门外喊了两声“李莲花”,却只听到传来的回声。
他悻悻地转身:“管他呢,说不定是去附近买酒了!”
“反正他跑不了,咱们先把这儿收拾收拾,等他回来,正好能吃饭。”
笛飞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转身走出船舱,去了莲花楼外的柴房。
上次来的时候,他就看到柴快用完了,李莲花身子不好,肯定没力气劈柴。
方多病则留在屋里,先把桌上的瓷盘收了,又将散落的书卷整理好,连床尾的莲心剑都被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放在了桌边的剑架上。
他虽爱闹,却也知道这把剑对李莲花的重要性。
阳光渐渐穿透树梢,洒在莲花楼上时,方多病已经挽起了袖子,在厨房的小灶台边忙碌起来。
他从菜窖里翻出新鲜的青菜和腊肉,都是云初微之前留下的,还带着泥土的气息。
“李莲花这家伙,肯定爱吃我做的腊肉炒青菜!”
他一边切菜,一边哼着小调,灶火噼啪作响,很快就有香味飘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