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江听野才忽然回忆起来,混乱中自己好像瞥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当时太过混乱,他满脑子都是顾长沨徒手把锁链掰碎,没有去注意房间里的第二个人。
陆贺川神色很淡,敛着眸看不清眼底的情绪:“不要?”
江听野抬手接过,道了一声谢。
手铐将手连在一起,涂药有些麻烦,但好在还是能做到,再加上他有给顾长沨处理手伤口的经验,这一次很顺利。
绷带从前排递了过来,江听野顿了顿,随即接过又道了一声谢。
有了经验后,顾长沨的手没有被他绑成猪蹄。
【老婆真厉害!】
江听野睫毛轻轻颤了颤,开始收拾药和绷带,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顾长沨目光一直落在手铐内侧那抹红印上,眸子沉了又沉,回答话的声音却很轻和:“别墅很安静,没有人,但是有人推着餐车走。”
江听野顿了顿,一条线瞬间理明白。
白天那个叫‘小刀’的青年跟厉临州说有人约他见面,这个约厉临州见面的人应该就是顾长沨。
自己之前的行动也起了效果。
现在他才想明白小刀把餐从餐车上取出来很快,但是放回去收拾整理用了很长的时间。原来是在拖延时间,估算顾长沨来别墅的时间,然后走出去让顾长沨发现别墅里还有其他人。
逃出来的时候他看了别墅一眼,发现这里看守的保镖很少。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厉临州做了一个障眼法,他将这里包装成没有藏人的样子。
他还注意到别墅四周根本没有虫鸟,所以就连窗户外的虫鸟叫声都是厉临州给自己制造的一个假象,让他误以为自己被绑在深山老林里。
很心机,但是却没有算到那个叫小刀的青年会背叛他。
江听野自己也被救的稀里糊涂的。
原本他是计划一步一步推进小刀对自己的仇恨,然后再根据他的反应来随机应变,找法子给外面的人传消息,结果....
他跟厉临州一样,计划之中出现了一个例外——顾长沨。
谁能来告诉他,顾长沨到底是不是人。
谁家正常人能徒手掰开铁链的?
要不是自己现在坐在车上,要不是顾长沨的手被绷带绑的好好的,他真的怀疑刚才自己是在做梦。
热源靠近,神游的江听野被顾长沨重新抱住,“休息一下,很快就到家了。”
【到家就找钥匙把这该死的锁链解开,丢的远远的!这些该死的东西以后永远都不能出现在我老婆面前!!】
江听野:.......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顾长沨刚开始最喜欢说的就是要把自己用铁链关起来。
江听野觉得有些好笑,想要笑他却想起来车里还有其他人,微微顿了顿,轻应了一声“嗯。”
他抬头看向坐在副驾偏头看着窗外的陆贺川,余光见他手里还抓着东西,视线移过去,看到了一颗糖果。
江听野愣了一下,良久才收回目光,将头靠近顾长沨的怀里。
————
顾家庄园。
“哇——!!!祖宗——!!”
刚解开手铐活动手腕的江听野往后踉跄了一下,还好身后站着顾长沨,不然被陈漾这一冲击,他必倒。
顾长沨揽着他的腰,沈行简抓着陈漾的后衣领,两人分开。
“我...我...”陈漾哭的眼泪哗哗流,一句话也说不全。
江听野有些无奈:“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陈漾说,“那个可是厉临州!名声又脏又臭,你还是他...”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闭上了嘴,眼睛瞟了一眼顾长沨。
他祖宗在他过来的路上可是跟他说了顾长沨徒手掰碎铁链的事情,还让他不要再提到厉临州。
江听野没有说原因,但是他还是能猜到——江听野怕顾长沨听到有关厉临州的事情,跑去干犯法的事情。
徒手掰碎铁链....
陈漾缩了缩脖子,余光扫了一眼顾长沨绑着绷带的手,瞳孔轻颤。
真吓人。
如果顾长沨救的不是他祖宗,他都要劝分了。
顾长沨有这样的力气,两人要是打起来江听野那身板怎么会受得了。
江听野:“不用担心,真没事,就当我出去吃顿饭,睡了一觉,睡醒就回来了。”
事实也确实这样。
白混了两顿饭。
“你怎么能这么心大?”陈漾说,“梁牧然我们已经把他拉黑删除了,唐小句知道这个事后还发了很大的火,让他爷爷去打压梁家了。那个家伙明明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竟然会联合厉临州绑架你!我们当初全都看走眼了!”
陈漾越说越生气,“他在A市混不下了!我说的!”
站在他旁边的沈行简默默点了点头。
江听野听到梁牧然的名字也有些沉默。
他真的很相信他,甚至从那个房间醒来的第一反应是自己会不会连累梁牧然,害的他也被抓了。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江听野脑海里闪过阿斯坎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话,微微怔了一下,随后低头有些无奈轻笑。
他总觉得阿斯坎傻傻的,可是却没有阿斯坎将人生看的清透。
“不说他了。”陈漾看到他的神情,连忙停止骂梁牧然,“这一次还多亏顾长沨,都是他在安排,不然我们肯定都慌得手忙脚乱的。”
江听野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顾长沨,顾长沨用绑着绷带的手轻轻碰着他手腕上的红印,肩膀上的小人又是心疼流泪又是愧疚自己去晚了。
一副恨不得所有伤都落在他身上的样子。
顾长沨抬眸和他对视一眼,小人抽噎停止哭,擦着眼泪喊着他:【老婆。】
“小野!”顾爷爷被人扶着疾步走了进来。
江听野下意识移开了视线,从顾长沨的怀里出来,站直了身子。
顾老爷子拉着他的手,将他从头打量了一番,目光最后落在红痕的手腕上,暴怒:“受伤了?!”
顾老爷子以前是当兵的,生起气来气势瞬开,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仿佛掉一个针都能听到。
江听野刚想要张嘴说话,就看到顾老爷子速度比他这个年轻人还快,举起手里的拐杖就要往顾长沨打。
“臭小子!我让你保护好小野,你就是这样保护的?”
江听野瞳孔扩张,顾爷爷当过兵,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一拐杖是用了全力的!
偏偏顾长沨像个木头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危机降临的意思。
江听野连忙扑到顾长沨的怀里,手搂着顾长沨的脖子,仰着头闭紧眼睛准备用自己的后背去接这一棍子,快速开口道:“爷爷!不是顾长沨的错,你不要打他!”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反而是下巴被亲了一口。
江听野:........
周围依旧安静,但是江听野非常清楚,现在安静的原因跟刚才不一样了。
江听野不想睁开眼,但是还是睁开了眼,对上了顾长沨黝黑的双眸,他清咳一声扭头移开视线,看到小人正冒着粉红泡泡看着自己。
【老婆保护我,老婆好勇猛!!】
江听野:........
察觉到其他人的目光,江听野慢慢收回搂着顾长沨脖子的手,下滑扯住顾长沨的衣领,将自己的脸埋进他的怀里。
他要挖个地洞。
偏偏顾老爷子这个戏精还在表演。
“哼!”顾老爷子发出一道气音,“臭小子,要不是小野护着你,我打死你!”
江听野将自己的脸埋的更深,一只手在他的后脑勺轻轻揉了揉,江听野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
“爷爷。”顾长沨说,“太晚了,你先回去休息。”
“你胆子越来越肥了?竟然骂你爷爷上年纪了?”顾老爷子瞠目,“要不是你爷爷我身体硬朗出面去那假位置,厉临州能被你骗到?”
顾长沨沉默半秒,道:“我没有。”
顾爷爷声音中厚:“你爷爷我一个人爬山淌水的时候你都还不知道在哪呢!”
顾长沨:........
顾爷爷:“终究还是到了惹人嫌的年纪啊...”
江听野松了一些抓着顾长沨衣领的手,头微微后仰了些,但还没有露出脸,一只手轻轻捧了捧他的脸,放在他后脑勺的手用了些力,将他的头压回了他的怀里。
顾长沨沉哑的嗓音缓缓从头顶上传来:“爷爷,不用试探。他很喜欢我。”
江听野炸毛,耳根唰的一下红透,手扯着他的衣领,用额头撞了一下顾长沨的胸膛。
江听野打算和顾长沨绝交。
顾爷爷嘿嘿笑离开之后,沈行简也要带着陈漾离开,但是被陈漾拒绝。
“我要和江听野一起睡!已经两次了!这次我一定要待在江听野的身边!”陈漾说。
江听野点头支持。
沈行简没有办法,只有看向另一边安静的顾长沨,希望他能出声管一下自己的老婆。
顾长沨:“嗯,好。”
沈行简:........
兄弟,你不想和你老婆睡,我还想和我老婆睡呢。
沈行简摆出了一副可怜的模样走到陈漾面前。
“不行!”陈漾大声道,“你今天说什么我都不会动摇,我就要跟我祖宗一起睡!”
江听野也是一副今晚要跟兄弟一起睡的模样。
顾长沨看他,“还有房间。”
沈行简:........
————
陈漾和沈行简在顾长沨的别墅里住了下来。
家庭医生已经赶来,给顾长沨重新处理伤口。
打开伤口的刹那,医生有些惊叹:“顾总,方便问一下是谁帮你处理的伤口吗?”
江听野闻言,有些紧张:“怎么了,没处理好?”
“没有。”医生摇头,“处理的非常好!比我那些学了四五年的学生处理的还要好!”
江听野松了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听到医生说:“就是这绷带...绑的太烂了。”
江听野:........
陈漾这个时候将头凑了过来,看到顾长沨手掌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害怕的缩回了脖子,但还是忍不住道:“这绷带一看就是我祖宗绑的。”
江听野:.......
“但是伤口应该不是我祖宗清理的。”陈漾:“以前江听野打篮球就有一次擦伤膝盖,他自己处理的伤口,那消毒水是直接淋上去,本来只是一点伤的,被他这样弄一下,擦烂的肉红的更可怕。我怀疑后面他多瘸的那两天,都是因为这粗鲁的处理伤口手法导致的。”
陈漾背后忽然一凉,他连忙找补道:“哈哈哈!这伤口也一定是我祖宗处理的!以前我祖宗不怎么受伤,所以不会处理也正常,说不定这些年学会了呢哈哈哈...”
两声尬笑后,陈漾在三道不同的视线里沉默了下来。
医生点了点头,道:“久病成医。不过能把伤口处理的这么好,确实也是有天赋的。”
江听野现在只想掐死陈漾和医生。
他偷摸抬眸看了一眼顾长沨,结果刚好和他对视上,肩膀上小人的目光也有些认真,像是在思考什么。
江听野哈哈笑了一声,慌忙找理由:“阿斯坎以前就老受伤,拿他练手了。”
话音刚落,江听野就看到了小人要掉下来的眼泪,随后听到它带着哭腔道:【以后我也要天天受伤,让老婆拿我练手!】
顾长沨:“嗯。”
江听野:.........
伤口需要上药,江听野看着小人可怜巴巴怕疼的模样,于是走到顾长沨身旁的沙发上坐下来,抓着他新换衣服的衣角,道:“怕疼以后就离危险远一点。”
到现在他都还有些后怕。
万一厉临州走在半路发现不对劲折返回来怎么办?要是外面隐藏着配枪的保镖怎么办?
顾长沨就这样孤身一个人来那样危险的地方,出事了怎么办?
他们才刚在一起,难道就要让他成为寡夫?
哦。
他们还没有结婚。
江听野甩了甩头,无声‘呸呸呸’了好几下。
不能想这么晦气的东西,要避谶。
顾长沨:“不疼。”
“还装?”江听野抬手指了指他的眉头,说,“你这眉毛都要拧成一条麻绳了!”
他说的是肩膀上的小人,顾长沨明白他的意思。
顾长沨:“有时候它不能完全代表我。”
江听野满眼怀疑的看着他。
顾长沨抿了一下唇,道:“它太懦弱了。”
江听野有些好笑,戳了戳他的心脏,道:“那就是真实的你,别狡辩,怕疼沨!”
从外面走进来的陈漾听了一会儿两人的对话,越听越懵,道:“你们在说什么呢?外面有辆车停很久了,我和沈行简来的时候就停在那里,是谁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