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眼前一花,那一对金童玉女就飘进了仓库里。
即使它俩和纸人化的陈极、菲儿长得一模一样,但不同的是,这两个纸人的脚却完全没有沾地。
这也导致它们进到仓库后,外头根本听不到什么动静。
只有时不时响起的纸张刮蹭的声音。
沙......
沙......
没人知道这对纸人在里面做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
沉默让时间似乎被拉长,万籁俱寂中,杜听风的眉心忽然一动。
沙沙声停了。
整个丧葬店只剩下了他和许三道浅浅的呼吸声。
但也就在这时,杜听风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短促的喘息。
喷气声突兀而响亮,就好像是有人打了个巨大的喷嚏一样,杜听风下意识间看向许三道,却见到对方的眉头紧锁,也正直直地看着他!
这声音不是他们两个中,任何一个人发出来的。
不对.....
这声音不是人发出来的!
也就在他们意识到这件事的一瞬间,两声高昂、嘹亮的嘶鸣,忽然响彻整个丧葬店!
“咴——”
“——咴”
紧随其后的,就是一阵狂躁的刨地声,哒哒作响,是马!
一种隐隐的危机感浮现在杜听风心头,下意识之间他便抓住许三道,往旁边退了一步。
几乎是在他们后退的同时,仓库的门忽然被轰然撞开!
一颗素白色,被纸糊着的马头,从仓库里挤了出来。
嘴上还绑着黑线和金纸串起来的缰绳,眼睛只是贴的彩纸,一丝活气都没有。
但这只马却“活”了。
还在喷着鼻息。
突然,它的整个身体往前一顶,仓库的门立刻便凹进去一块,就像被钢管砸了一样。
哒哒哒!
几声沉闷的蹄声后,第一匹马停在了丧葬店的门口。
如果说之前在仓库里,这匹马只是一个祭奠用的道具,那么现如今的纸马,大小已经和真的骏马毫无两样,甚至更为高大!
只是透过它身上的纸糊外壳,依然能看得出里面竹篾的骨架。
杜听风的瞳孔微缩,如果不是他俩提前退后一步,纸马毫无疑问会撞到他们身上。
从仓库门上的凹陷可以看的出来,那绝不只是被“纸制品”碰一下那么简单。
哒哒哒.....
第二匹马也走了出来。
紧随其后的就是一架四四方方的轿子,同样是白纸扎的,轿子侧面挂着花花绿绿的彩纸和流苏,看上去被风一吹就会散架。
纸轿轻飘飘的悬在半空中,就好像被几个看不见的轿夫抬着一样。
伴随着纸马纸轿的出现,整个丧葬店的气温,似乎都低了几度。
两个纸人慢悠悠地从仓库里飘了出来,身子直挺挺地一蹦,就分别骑到了一匹马上。
哒哒哒......
纸马驮着纸人,带着纸轿,就宛如杜听风和许三道不存在一样,朝着门外走去......
“灰雾变淡了......”
许三道看着它们消失在街道尽头的灰雾里,若有所思。
夜色依然浓稠如墨,树影萧瑟,但原本笼罩街道末端的浓雾,确实在慢慢变得稀薄,隐约漏出北方高楼的轮廓。
“它们去接陈极和菲儿了。”
杜听风道,看了眼门后。
门外的阴影里没有人。
或许是因为纸人的出现,“顾客”离开了。
心中稍安,杜听风将最后一角纸钱掏了出来。
这上面写不了几个字了,他只能草草告知另一边的人,纸马纸轿已经出发,大概模样,以及纸人可能也会过去。
写完之后,杜听风回到店里,将纸钱点燃。
火苗一瞬间吞没了那张小小的纸钱。
从此之后,无论再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再有沟通的机会了.......
凝望着纸灰飞舞,杜听风目光闪烁,手指扣住筹码,就要掏出来检查上面的数字。
但就在这时。
他忽然听见了一阵奇怪的窸窣声。
像是谁在用扫把扫地,哗啦——哗啦,很小声。
这声音不是从店里发出的!
杜听风立刻警觉地走向外面,只见到许三道眉头紧锁,正直直地看着街道尽头的雾气。
泛白的雾气似乎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
等等。
泛白?
之前不是灰色的么?
杜听风后背一凉,他突然意识到,那团白雾在动!
不对......
是雾气里,有一团巨大的,白色的浪潮在蠕动!
哗啦——
窸窣声越来越大了。
不再像是扫把,而像是.....
脚步声。
一阵阴冷的夜风吹拂过两人的脸颊,风声呜咽。
而在呼呼的狂风中,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忽然席卷杜听风的全身,他听见了一声隐约的.....抽泣。
“呜——”
在北方。
在街道尽头。
在雾气深处。
第一声抽泣就像是一声号角,短短几秒之后,此起彼伏的哭嚎声,炸响在杜听风的耳边!
这不是一个人的哭声,而是十几人、甚至几十人的凄厉哭嚎,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但所有的哭声中,都听不出一丝悲伤,反而像是在演戏一般生硬。
甚至......
透着一股鬼气森森的恶意。
身上控制不住地暴起鸡皮疙瘩,同一时间,两人的脑海里都扬起同一个念头:
“哭丧开始了!”
但纸马纸轿才刚离开啊?
要等到它们走到陈极那里,又接上陈极他们,还得花费多久?
“先回店里!”
两人再也没犹豫,立刻闪身回屋。
丧葬店的门没有锁,两人都知道根本躲避不了多久。
“如果陈极说的没有错,哭丧仪式会持续一段时间,那我们大概率不会立刻就死。”
杜听风语速飞快,眉头紧锁。
但即便如此,这一切依然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料。
谁也没想到会有那么多的鬼!
“一对一的诡物几乎派不上任何用场。”许三道手腕一动,将一柄纯黑色的匕首塞到腰间。
这柄匕首,还有杜听风的骰子,面对成群的鬼宛如螳臂当车。
说难听点,现如今只有两个诡物,能真正帮得上忙......
【筹码】和许三道的【FJ】,一个能改变规则的诡物。
也就在这时,外面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忽然变得清晰,一下盖过了他们的说话声。
两人的呼吸同时一顿,抬头看向门外。
他们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出极为悚然的一幕——
雾散了。
那团“白花花”的东西走进了街道。
不是一个整体。
而是几十个穿着素白色的孝服,头戴孝带,哭嚎着的身影。
每一个鬼的脸,都一样的模糊不清,转瞬即忘......
每一个鬼的手,都举在胸前,端着一副相框。
相框里是两张拼在一起的黑白色遗照。
一个是杜听风,
一个是许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