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以鬼婴的状态跑出去,注定会被天下不容。
若是没有人点拨,很可能误入歧途,再也没有回头路。
她明明该是鲛人族最尊贵的皇太女。
慕夙看向扶箬:“若是有一日你遇上了她,能否帮我带些信笺?”
“如果她还未曾害过人,将她送回无妄海好吗?”
“如果她杀孽太重,可否留下她一命,让她付出其他代价偿还可以吗?”
“你可以将她囚在荒漠千年,也可以将她关进地狱,刑罚折磨,但请留她一命,告知我母皇带她离开。”
慕夙语气卑微痛苦地祈求道。
他字字泣血。
带血的鲛人珠一颗颗坠地。
扶箬不解:“为何不自己想办法离开这里,告知你母皇?”
“你虽犯错,但只要过了业火考验,剔除怨气后依旧能活着。”
他生前犯过的错,死在容覆手中后已经抵了大部分,其他因果不至于要他魂飞魄散。
慕夙别过脑袋。
“我无颜见我母皇。”
“她从小对我多加疼爱和管教,我还是辜负了她。”
鲛人都是高傲矜贵的。
他自己蠢到如此境界,连内丹都丢了。
又怎么敢见他们?
扶箬看得出,他心存死志。
事实证明,真的不要随便捡男人。
路边的野果不甜。
路边的男人要命。
慕夙举起权杖。
对着旁边的山石放出一道魂力。
峭壁被打出一个洞。
里面赫然长着一朵更加完美的蓝灵宝芝。
他一共养了两朵灵芝,所以才会需要抽那么多的灵气和天地精华。
慕夙带着灵芝走到中央石台上。
长袖一挥。
上方出现一具骸骨。
尸体虽然被长剑捅了数刀,脸也被划花。
但明显看得出,这就是慕夙本人。
他将灵芝送到骸骨额头上方。
灵芝的力量一点点浸透他的尸身。
尸体变得干瘪,鳞片失去光泽,支撑的骨头也全部消失。
它们最后化成了一颗淡蓝色的蛋。
扶箬看向慕夙推到她眼前的蛋。
“这是我用秘术为我儿炼制的蛋壳。”
“来日若是你能遇到她,让她的魂魄进入其中,待够十月破壳而出就会长出血肉。”
“你可以将它连带着我儿魂魄送到我母皇手中。”
“我母皇知道该怎么做。”
扶箬抬手接过蛋壳。
“我方才都没有出声,你们知道我要答应?”
“我不一定能离开这片地方,或许用不了多久我会被外面的怪物杀掉。”
扶箬自己也不确定她未来的命运。
慕夙:“那也无妨。”
他原是想再晚些日子炼化最后一步,在自己魂飞魄散前将蛋壳和权杖绑定丢进虚空。
任它流浪漂泊到修真界。
他知道,或许蛋壳飘不到修真界,或许拿到权杖的人没有按照指示将蛋壳送到无妄海。
他只想给自己这不甘的执念找个消解之法。
但如今遇到扶箬,慕夙觉得她比所有这个靠谱得多。
扶箬将蛋壳送到空间中。
“好人卡没有用。”
“那朵蓝灵宝芝我收下了,你的权杖我也笑纳了。”
扶箬从他手中一点点抽走。
慕夙不舍地留恋最后一眼,缓缓松开手。
忽然。
一道白色的流光飞到扶箬身前。
她用权杖勾着在半空打了个圈。
慕夙好奇:“这是什么?”
“愿力。”
扶箬用手轻轻一碰,脑中立即闪过那些精怪的愿望和祈祷。
这地方没有神灵,只有她一个香火神。
求来求去,竟求到了她这个正主头上。
扶箬将愿力送到慕夙体内。
他的神识也看到了那些人的愿望。
“你霸占了这片地方,那些精怪无处可去,只能在山脚下借着偶尔被你遗漏的力量维持修为不散。”
慕夙从愿力中感觉到那群精怪有家不能回的痛苦。
一瞬间,生出无穷无尽的愧疚。
他究竟是怎么了?
“它们与我都算是海中的族类,母皇说过,我们鲛人一族在海中地位非凡,应该善待其他族类。”
可他却利用鲛人的血脉压制,抢走了精怪们的地盘,还打伤了它们。
他为了一己之私,做了太多错事。
从喜欢上容覆开始,一步错,步步错。
慕夙垂着睫毛,眼中浓浓地都是对自我的厌弃。
慕夙阖上眼眸,又是几颗珠子滚落。
再睁开眼,他将自己所有哭出来的鲛人珠都堆到旁边。
他被困在界缘地太久,几千年的时间哭出的泪珠太多。
他挑了十颗送给扶箬。
“余下的都送给它们吧。”
“我大错已经铸成,不求原谅,但求为他们补偿些什么。”
“我的肉身也送给它们,分而食之可修为大增。”
扶箬将珠子收起来。
“你不想见见它们?”
慕夙摇头:“我是个胆小鬼。”
从小到大都是胆小鬼。
小时候因为犯错,偷偷跑出去躲避责罚。
两千年前因为逃避皇族的责任时不时跑到海面。
如今害了那么多人,依旧不敢直面错误。
他的存在确实是母皇最大的败笔。
扶箬用勾魂笔和生死之力写了一张符篆。
“轮回符。”
“我也不确定你用后是否能够轮回,也不知道轮回会出现在哪个凡人小世界。”
“你会失去鲛人皇族的身份,或许是凡人,或许是有天赋的修士。”
“三世轮回后,你的魂魄会脱离我的力量,重新回到修真界轮回。”
“这三世轮回中你要赎清罪孽,大概率会过得很痛苦。”
“有回去的机会?”慕夙神色有了波动。
扶箬自己也不确定:“自从踏入这片地方,我从未用过,你要用的话,会是第一个试验品。”
她不知道张符篆用了后,轮回是否会有其他意外。
“我愿意。”
“我希望有机会能再见见我的女儿和母皇。”
慕夙将符篆摁在自己身上。
扶箬催动力量。
“对了,这些信笺给你,里面有与黑洞阵法有关的图纸,都是我根据记忆粗略绘制。”
慕夙甩出一个储物袋。
黑白交织的生死之力钻入符篆,在符文作用下化作一道银灰钻入他体内。
魂魄化作点点淡蓝色的荧光,变成星流,飞出了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