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淮南离开前,九霖陪季袅去了当年夜祭捡到他的那座山,去拜祭季袅的母亲。
山里刚下过雨,道路泥泞,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深林独有的清新气味,好闻得很。
季袅母亲的坟远离山道,崎岖难行,两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
看到那小小的坟包时,九霖的眼圈儿红了。
季袅倒是很平静,脸上甚至带着浅浅地笑容。
没有叩拜,没有香火,季袅就那么在坟前坐下了,也不管地上全是湿滑的泥土苔藓,靠在那块无字碑上:“娘,儿子不孝,好久没来看您了。”
他的眨眨眼睛,看起来就像是靠在母亲的怀抱里,安静而乖巧:“娘,儿子这次来,带着您儿媳妇一起来了。您孙子太小,他们不让我抱出来,等改天吧。”
九霖撩起袍摆跪在坟前,认真地磕了个头,喊了声“娘”。
年轻的将军表情很认真,还带着点儿紧张:“娘,我是九霖,您儿媳妇,长烟他很好,我肯定好好对他,您放心。”
他想了想,接着说:“娘,长烟与我如今在京城,我们想接您回京,您同意吧?”
“起来,别跪在地上,凉,伤膝盖。”
季袅这会儿站起来,笑着把九霖拉起来:“娘特别温柔,不在意这些,你若伤到,她也会心疼。”
他笑着,蹲下身给九霖清理袍摆上沾的泥巴。
九霖拉住他,不让他蹲:“别管,下山换身衣服就好,你自己还一身泥巴呢。”
“我无所谓啊,我每次来都这样,娘习惯了。”
季袅看着他,笑得温柔而恬静:“发信号,让他们上山起骨吧。”
“好。”
九霖答应一声,从怀里掏出支信号弹,点燃放了出去。
在山上等人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都在坟前坐下了,絮絮叨叨地闲话家常,仿佛季袅的母亲也在。
有山风吹过,传来阵阵沙沙的松涛,似乎是一位温柔的母亲,在笑着回应孩子们的话。
季袅母亲的坟并不大,埋的也算不得深。
只是山势陡峭,地方又小,来的人多反而施展不开。
等到好歹请了母亲的骸骨下山,已经是两三个时辰之后了。
整个过程,季袅一直很平静,九霖的眼圈儿一直是红的,看得出想哭但是忍的很辛苦。
季袅无奈,笑着拍拍他:“乖,别哭,这是高兴事儿。”
“我也是为你高兴。”
九霖嘴硬:“将娘接回京,你就可以经常拜祭了。”
“倒也不必,到底是阴阳两隔,我去的多了,怕惊扰了母亲的休息。”
季袅笑着,挽住九霖的手:“年节和生日祭礼,该去的日子去看看就好。”
“那也比来淮南方便啊。”
九霖不服气,当着所有人的面环住季袅的腰:“小家伙们去看祖母也方便,你不用担心他们不让你抱孩子出来了。”
“呵。”
季袅笑了,随九霖把自己牢牢地圈在怀里,也不在意是不是随行的人都看着:“嗯,是,还是阿霁考虑周全。”
“那肯定。”
九霖哼了一声,看着季袅的侧脸,又有些酸涩:“长烟,我以后肯定好好对你。”
“好,谢谢阿霁。”
两人走在队伍前面,说说笑笑的下山了。
身后,风温柔地吹拂过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