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萍浑浑噩噩的过着,她的人生中。
从来没有这般跌入泥潭。
从前的她跟万俟勍说过,雏鸟总要飞向高空。
就算跌落谷底,也是成长。
可是如今她在谷底,却深陷泥潭,无论如何都爬不起来!
万俟萍用完好的那只缓缓掐诀。
她想给万俟家传信。
想让他们走,或许能离开云暮城最好。
用尽全部的力量将稻草捏成纸鹤的模样。
纸鹤飞向逼仄的窗户,还没有飞出去,就被一道金光挡了回来。
万俟萍看着那掉落在地面的纸鹤。
眼泪再次落下。
她的全身骨头仿佛断了一般。
连爬行都困难,更别说其他的动作。
已经忘记是第几日了,每次丢进来的馊掉的,长毛的馒头。
不管多难咽下,她都强迫自己咽下去。
为自己多存一点点体力,传信回云暮城,给万俟芜递信。
阿娘交给她们的纸鹤,只能找到她们姐妹,前些日子万俟芜还会给她传信。
可自从她进入这地牢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过纸鹤了。
不知道万俟芜会不会担心她,不管如何,可千万不要回中州。
外面传来呼啦啦的声音。
万俟萍淡淡的往外看了一眼。
她冷漠的别过头,并不想看见进来的人。
崇安穿着一身明亮的华服。
上面绣着一朵朵金色的棣棠花。
崇安见着她别过头,竟也不生气。
她盯着万俟萍脏乱的模样,元虚扇抬起来,挡住鼻尖。
“说起来,我是见过你的,那日在万俟府,你虽然冒充了端茶的丫鬟。”
崇安继续说道:“可是气质这一块,与其他的丫鬟都大不相同。”
“本宫一眼就注意到你了,就算穿着一身丫鬟素衣,低着头,依旧能感受到明媚。”
“那会儿本宫就在想,这明媚真是刺眼啊,真想毁掉。”
崇安突然蹲下,看着万俟萍那张伤痕累累的脸颊。
忍不住嘲笑道。
“你看,本宫说到做到,你现在不过是蛆虫,随本宫拿捏。”
万俟偏过头,她怕自己看着崇安的这副模样泛恶心。
元虚扇强行将万俟萍的脸拔过来,带着笑意盯着她的双眸。
“之前本宫许诺过你,会让你见季绦,今日本宫心情好,是来如你愿的,你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万俟萍的眼睛生的最好看,最像她们的母亲。
听见崇安的话后双眸圆睁,她没有说话,就是死死盯着崇安。
崇安看着她的眼神,继续说道。
“本宫啊,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着你不舒服,这样明艳的人,就该本宫亲手毁掉才是。”
“季绦,你还不出来么?”
门外缓缓走来一道身影。
万俟萍麻木的转过看,来人穿着银白色的衣服,面上戴着银白色的面具。
面具上刻着繁复的花纹,像是莲花。
崇安挽上来人的胳膊。
语调变得柔和了许多。
“季绦,你来告诉她,你要做什么?”
季无显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来,那张熟悉的脸上,尽是陌生。
他像往常对万俟萍那般,亲昵的触摸崇安的额头。
季无显道:“自然是准备迎娶我们最最,最尊贵的公主。”
“季绦,那你亲手杀了她好不好?”
崇安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将匕首递给了季无显。
季无显没有迟疑,拿着匕首慢慢走向万俟萍。
她盯着季无显那张熟悉的脸颊。
一改之前的冷漠,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
“崇安……你真是……可悲又可怜……你说你不爱季无显的灵魂,只爱他的躯壳。”
“可……可你现在带着季无显的躯壳……又来我面前炫耀什么?”
“你说是是为了妄生铃,现在又带着季无显来折辱我!”
“而且……万俟家没有……妄……妄生铃,就算杀了我……杀了我也依旧没有妄生铃。”
万俟萍突然想起万俟勍说的那句话。
怀璧其罪。
万俟萍只看一眼,就知道眼前之人。
是季无显,又不是季无显。
他只是有着季无显的躯壳,内里早就换了。
季无显蹲下,手握匕首,猛的扎进了万俟萍的腹部。
这些日子,她被折磨的已经很消瘦了。
匕首轻而易举的刺穿她的身体,钉在她身下的地面上。
她忍不住猛哼,疼痛让她越来越麻木。
她擦掉唇角的血迹,嘲讽的抬头。
她感受到有猩红的东西落入眼眸,眼前的景色突然间变成了红色。
季无显的双手颤抖,眼眶中落下了一滴滴血泪。
像两个灵魂在争抢着身体的控制权一般,季无显的手猛地去抓拿着匕首的那只手。
万俟萍想抬手去抚摸季无显的脸,可是她根本没有力气。
“我……我……不怪你的……”
见状。
崇安手中的铃铛响起。
万俟萍忍不住躬起了身体,匕首直接贯穿她的身体。
幸而她是半妖,不然这样的折磨下,早就死了。
崇安冷笑:“沐尘寂,你有没有点出息,一具身体都控制不好,你不行我可就换人了。”
“季无显”立马松开万俟萍腹部的匕首,擦掉脸上的血泪。
直接爬到了崇安的面前,用脸去贴着崇安的靴子。
“公主殿下,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能控制好的。”
“季……季绦什么都会为公主做的。”
崇安冷冷看了一眼万俟萍,又看了一眼“季无显”。
道。
“来人,给她上药,别死了眯,明日下槐州。”
万俟萍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季无显,尽管她知道那不是真正的季无显。
可见他像狗一样匍匐在地上,心中酸涩难忍。
季无显本来就是如同谪仙一样的人,若是知道他的身体这般不堪,会难受的把。
万俟萍看着崇安离开的背影。
一字一句,阴毒的诅咒:“崇安……你……永远……也不会如愿的。”
崇安隔着地牢的门栓,神情淡漠:“你知道我最讨厌你的是什么?就是你这样永远不知错不知悔改,又不服输的模样。”
“错?我……我错哪里了……?”
崇安没有回答她的话,带着季无显离开。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检查她的伤口,她的身上已经溃烂,发烂发臭。
原本以为这样已经是地狱了。
没想到,接下来迎接她的。
才是真正的诛心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