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豹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鲜卑人已经入侵并州两次了。”
“上一次是咸熙四年,想必你在洛阳也有所耳闻。”
“只不过咱们虽说已经依附魏国,但依然是游牧为生。”
“咱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又在并州东北,故而只是听过他们的名头。”
“并未真正撞见过。”
由于鲜卑人的两次入侵,都是在并州和雍州交界附近。
并没有深入或者北上,而刘豹所在的匈奴部族,又被中原朝廷所提防,轻易动弹不得。
所以直到现在,鲜卑人和匈奴人都没有正式遭遇过。
刘渊继续说道:
“那依父亲之见,这鲜卑人到底有多强?”
刘豹听到儿子的话,脸上瞬间就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
“我儿,别看咱们只是匈奴的一小支。”
“可是当年咱们匈奴兴盛的时候,鲜卑差点被咱们打的亡族灭种。”
“要不是后来应对中原王朝,让鲜卑人喘过来一口气,现在有没有鲜卑人还说不准呢!”
刘豹的骄傲不无道理。
鲜卑祖上出身东胡,正是匈奴人的手下败将。(注1)
不过刘渊显然对这些老黄历没有什么兴趣。
就连强大的汉王朝都亡了,老爹还抱着什么祖上的荣耀,有什么意义 ?
于是刘渊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此次朝廷以父亲为平虏将军。”
“乃是孩儿从中出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孩儿才有逃出洛阳的机会。”
听到逃出两个字,刘豹立刻就意识到不对劲儿。
看来这件事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我儿,可是洛阳发生了什么变故?”
刘渊摇了摇头:
“眼下虽然没有发生什么变故,但是距离变故发生也不远了。”
“那司马氏早就已经完全掌控大魏朝堂,若不是司马攸叛出洛阳。”
“恐怕这会儿都已经改朝换代了!”
听到刘渊的话,刘豹的脸色顿时一凝。
没想到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么严重的地步了!
“孩儿此次回来,就是想问问父亲,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是想跟着司马氏改朝换代,还是另有想法!”
刘豹又不傻,怎么会听不出来儿子话里的意思。
哪里是自己有什么想法,分明是他自己有想法。
但是刘豹不仅没有丝毫不高兴,反而心生欣慰。
当初不忍送刘渊往洛阳, 除了心疼自己这个嫡子之外。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担心洛阳的温柔乡,会把自己的儿子变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现在看来,自己明显是多虑了。
“汉匈本就不是一家,为父依附魏国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若是有机会,为父自然想带着部族重振祖上之风!”
岂料刘渊在听到刘豹的这番话之后,立刻摇头道:
“重振祖上之风,估计有些难。”
“孩儿在洛阳这么多年,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无论做什么都要师出有名,决不能让自己站在不利的位置。”
“否则就会成为天下人的众矢之的。”
“若是父亲以匈奴人的名义起事,必然会引来所有人的针对。”
“到时候对咱们会十分的不利。”
刘豹一边点头,一边若有所思。
良久之后才开口问道:
“那依你之见,应当如何去做?”
刘渊道:
“孩儿以为,如今有长安司马攸在,短时间内洛阳肯定不会有什么动作。”
“在这种情况下,咱们最好也不要有什么动作。”
“如今朝廷以父亲为平虏将军。”
“咱们大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壮大自身实力。”
“最好是能占据并州为根本,然后静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刘豹闻言心中大慰:
“为父已经老了,将来这部族肯定是要交到你手上的。”
“你想怎么做,去做就是了!”
刘渊点了点头,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在他的谋划中,现阶段的匈奴肯定是要对洛阳言听计从的。
不光要言听计从,还要做一些司马炎本身没有考虑到的事情。
比如,那些正在鲜卑人铁蹄下哀嚎的并州士族。
自己穿越并州返回部族的时候。
听说并州有很多士族都被鲜卑人洗劫过,这其中又以并州贾氏最为严重。
如今贾家的当家人贾充乃是司马炎身边的近臣,其女更是许给了司马炎的儿子司马衷。
若是能借着这个机会把贾家救出来,肯定会博得贾充的好感,将来也必然会因此得到一些好处。
所以刘渊的第一步,就是带兵去救贾家。
然后通过救援贾家、攀附贾家,得到贾家的青睐,再开始进行下一步的谋划。
而刘豹在听到刘渊的计划之后。
便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已经比自己强太多。
同时也深刻的体会到汉家文化的可怕。
若说这都是 刘渊天生就会的东西,刘豹肯定是不信的。
这必然是这些年刘渊在洛阳学到的。
区区数年时间,便能学到这么高深的东西。
怪不得匈奴从汉武帝时期,便不再是中原的对手。
好在这个儿子已经懂得借他人之势为自己所用,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胜过部族中太多的人。
把整个部族交到他的手上,刘豹再放心不过了。
“从今天开始,你便可以以为父之名行事。”
“族中所有青壮,任凭你调用!”
刘豹当即就把部落大权全都交到刘渊手上。
刘渊也不推辞,因为他知道这很有可能是自己此生唯一一次能带领匈奴重现祖上荣光的时候。
数日后,刘渊便带着集结好的本部人马,以魏国平虏将军的名义朝着并州内地进发。
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去救援贾家。
除此之外, 别无二意。
所以即便是在路上遇到了零星的鲜卑骑兵。
刘渊也丝毫没有分心,能驱赶了就驱赶,驱赶不了就只当没看见。
马不停蹄的直奔贾家所在。
而在刘渊救援贾家的时候,另一边,关彝所在的临时营地。
一个身段柔软的女子正站在关彝面前,咬着嘴唇无限委屈的说道:
“莫非将军嫌弃奴家蒲柳之姿,不愿要了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