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了，我能。”
当书玲琅眸中忽然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举起她手中的那枚令幻蓝感到分外眼熟的熟悉令牌时，
幻蓝竟然莫名感受到一种诡异。
“你已经抓住他了？”幻蓝没有问下去石飞是否还活着，这是没有必要的一句话。
哪知，书玲琅却摇了摇头，“还没有。”
幻蓝微微蹙眉。
能让刘骜特意关照的小子，如此不堪一击吗？
“我确实没抓住他，不过，他给了我去找他的机会。”书玲琅微微一笑，却是想到了石飞。
用自己的命来换别人吗，倒是有意思。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把他的不归令留给了他的手下，自己跟着夜长歌去了另一个方向。这，是他用来买他手下名的东西。”
书玲琅微微一笑，“来不及了，年叔叔早已去追他了，方向是对的。”
“什么时候。”
“不久。”
一阵风吹过。
幻蓝忽然向书玲琅伸出手。
霎时间，书玲琅左右以及上空，全部的骑兵以及鹰师齐齐向幻蓝释放出强大的气势。
幻蓝看着书玲琅，开口说，“令牌给我，我去找他。”
“你打不过年叔叔。”书玲琅说，“等你过去，一切都结束了。
“另外，好心提醒，对于第一夜的人，他见一个杀一个。”
幻蓝平静地看着书玲琅片刻后，忽然笑了。
“呵。”
与此同时，一股吸力从书玲琅手中传来，这次她并没有制止。
“啪”的一声，幻蓝单手伸出，直直地接住石飞的不归令。
“这是我的任务啊，小公主。”
幻蓝最后看了一眼书玲琅，轻笑一声，而后转身，全身裹在一片蓝黑色的披风中，驾驭着座下蝠兽迅速地朝着不归令所感应方向飞去。
“……”
书玲琅平静地看着幻蓝的身影迅速远去，忽然扭头对着齿谷说，“长城军里也不全是酒囊饭袋。”
齿谷脑中闪过那个眼眸狠厉地策马向自己冲来的少年身影，缓缓点头，“嗯……”
……
奔跑、奔跑、奔跑。
从留下石飞独自一人迎敌后，夜长歌便再没有回头。
他的大脑实在无法再支撑他进行更深度的思考，随着他离长城越来越近，天色也越来越浅淡，在他的脑中，一切的回忆忽然如走马灯一般闪过。
他的童年、青年，还有如今正当的壮年。
“呵。”
随着胯下野马再也支撑不住，一声悲鸣前倒出去，夜长歌也呼噜噜地被甩飞出去，在灰褐色的雪土上翻滚了好几圈。
几息后，他才咳嗽着从一片泥泞中爬起。
“咳！”
夜长歌忽然重重地咳了几声，将捂嘴的手拿开后，他看到了一团混合着脏器碎片的血液。
“……”
在静静地看了那团粉红的脏器碎片一瞬后，他迅速地起身，向着长城的方向奔跑去。
同时，他高高举起手中的不归令。
在一片昏暗的世界中，一点微弱的光芒忽然亮起——而与此同时，在前方长城之内，有几人在那微光亮起时，几乎同时抬眸。
不归令的另一个用途，便是呼唤。
唤城，唤人……唤家。
在夜长歌的视线中，长城越来越近。
他的意识却也开始变得越来越薄弱——他感觉自己的视力似乎退化了，都要看不清长城的方向了。
“呵。”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在这一刻，夜长歌真的感觉控制不住自己了。
在夜长歌的视野中，远方，一道黑色的身影忽然自长城数百米之高墙处一跃而下，极速地向着他的方向飞来。
就像一枚炮弹。
夜长歌有些竭力地笑了笑，而后踉跄了几步，蹒跚地攀爬到一处稍高的小土坡上，坐了下来。
他跑不动了，整副身体就像是被抽干了血肉一样，看起来似乎只要再来一阵风就能吹跑他。
夜长歌将双手撑在身体后面，静静地扬起头，微闭双眼，背对着长城，任百谷山脉吹来的夜风拂过他的面颊。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
“砰！”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伴随着一道平静的判断声。
“你要死了。”
夜长歌回头，看了看那人，忽然笑了，“刘骜，第一夜这么闲吗。你居然会在这。”
那人面色冷峻，气质沉毅，眉毛粗大，却正是刘骜。
夜风中，刘骜静静地看了夜长歌许久后，几步走到他身边坐下，“等你。”
“等我。”夜长歌嘴角掀起一抹凄惨的笑意，“等我什么？”
刘骜坐在夜长歌的身边，沉默地看向远天，“禁术，烛魂。
“任务呢？”
夜长歌摇了摇头，从腰间拿出令牌，“我的不归令里。”
刘骜接过，而后向其中输入源气。
片刻后，他的探查完毕，眸光复杂地看向远天。
天黑了。
而与此同时，星星的火光忽然自百谷山脉之中亮起，伴随着一阵阵若有若无的巨兽嘶吼声。
“我……”
“闭嘴。”
晚风中，夜长歌微微仰头，迎着远方连绵的山脉与光火，合眼，轻声道，“让我一个人安静地死。”
于是刘骜也不再说话，只是弓起腿来，一只手垫着下颌，一只手随意搭拉着，头颅微微下垂，有些出神地看向脚下的泥土。
他身旁，夜长歌的呼吸声逐渐地，越来越淡，越来越轻。
“回家了。”
直到最后，伴随着一阵带着些许满足的浅笑声，刘骜终于再也听不见那个一直吊儿郎当、还带着些戏谑的声音。
他默默地低下头，却不知为何，泪水忽然湿润了眼眶。
“砰。”
“砰。”
“砰！”
接连三道脚步坠地的声音忽然自刘骜身后响起，当他再次面对着百谷山脉抬头时，眼中的所有悲伤与苦涩都已全部逝去，被一抹决绝的坚定代替。
他起身后，平静地转身道，“走。”
……
卡纪，1027年，十二月。
是夜。
伴随着草原人忽然大举开动越过百谷山脉，正式进驻长城百里之外的荒野之中，无数的暗流也开始在此剧烈间涌动起来。
荒野之中。
一队十几骑的少年携带着满身的疲倦与伤痛沉默着策马驰入二十六长城驻外军营之中。
一个全身衣着如碎布条，嘴中叼着一把黑色短剑，脸上戴着一张普通木纹面具，双臂与腰间还赫然环绕着度仪的瘦削身影正四肢着地，向着长城方向狂奔。
百谷山脉的高峰处，一个流离的灵魂缓缓驭鹰降落在一处小亭间。
“你来了。”
亭中，一个披着白色狐髦大衣的中年人淡淡地抬头，温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