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之在前,玉笙在后,两个人也进了屋子。
他们进去的时候,阿依努尔绫华也已经从他的慌乱无措中恢复了过来。
此时的阿依努尔绫华正襟危坐,不再是扮作金夫人时的那副柔弱模样,而是以一个正常男子的样子,身上带着他与生俱来的矜贵和清冷。
他的这副样子,让人真的一下子就能真实的感觉到,他的身份超然于别人的不同。
与他扮作金夫人时,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样子。
沈庭之坐下,他抬头看了一眼阿依努尔绫华,心里也不由得感叹,这人的容貌当真是雌雄难辨,难怪潜伏在云离这么多年,都没有被人拆穿身份。
这么仔细一看,阿依努尔绫华果然与阿依努尔静和容的貌相似度极高,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看来北海王府的男人们,都是容貌俊美的人,与西戎那些粗犷狂野的汉子们没一点儿相似之处。
这也难怪在老北海王之后,北海王府就开始日渐衰微,像他们这种人是很难在西戎生存下去的。
待沈庭之坐定之后,阿依努尔绫华便开口问道:“沈二公子,咱们之间也无需客套了,你就直接开门见山的提条件吧。”
沈庭之笑了笑,说道:“好,看来北海王府的三爷也是个畅快人,我最喜欢跟畅快人打交道了。”
“那咱们就不用绕弯子费口舌了,直接奔主题开始吧。”
沈庭之微微的侧了侧身,立即有人把一个盒子呈了上来,沈庭之把盒子接过来,放到桌子上,往阿依努尔绫华的面前推了推。
“为了表达我的诚意,这是我送给三爷的见面礼,这里面是解药。”
听到盒子里面是解药的时候,阿依努尔绫华的眼睛都亮了,他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情绪,将自己心里的想法都显明在了脸上。
阿依努尔绫华把盒子拿在手里,紧紧的握住不愿意松开。
沈庭之观阿依努尔绫华的神色,也终于能够确定,沈天娇说阿鲁波一吟双,就是他的死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了。
像阿依努尔绫华这种城府颇深的人,能够这么轻易就将自己的情绪,在人前表露出来,这也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阿鲁波一吟双对他来说真的是很重要的人。
将自己的弱点和软肋,就这么明显的透露给自己的敌人,这真的不是明智之举。
因为接下来,他的对手就会用他的弱点和软肋,来随意拿捏对付他了。
“三爷可以现在就派人把解药带回去,这解药只要服用了,就可以立马减轻疼痛的症状。”
沈庭之的话音刚落,阿依努尔绫华就转身把解药交给了阿奇。
“多谢二公子的解药,阿奇快把解药送回去,让人给吟双服下。”
阿奇很不情愿的接过药,慢吞吞的转身交给身边的人,吩咐道:“把解药送回去。”
其实在阿奇的心里,他根本就不想让吟双得到解药,被救治活下来的。
在阿奇的心里,他希望的是借着这个机会让吟双死掉,彻底解决掉这个麻烦。
昨夜当吟双中毒回去的时候,其实阿奇是最高兴的,他甚至认为这是上天对吟双的惩罚,让她毒发身亡死在云离。
所以他根本就不想救吟双,更不想让她活下来的。
因为只要有吟双在,阿依努尔绫华就不可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的活着。
吟双是让阿依努尔绫华失控,也是可以让阿依努尔绫华放弃,重新兴起北海王府鼎盛的计划的始作俑者。
他们之间的这段有违人伦的畸恋,注定不会有结果,也注定会让阿依努尔绫华毁灭的。
作为前任北海王的忠实追随者,这是阿奇绝对没有办法能够容忍和接受的事情。
但是现在情况有变,为了让阿依努尔绫华不失控,阿奇也只能选择暂时让吟双活下来了。
只能以后再等机会,想办法除掉吟双了。
见侍卫拿着药走了,阿依努尔绫华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回过头来,看着沈庭之说道:“好了,沈二公子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了。”
“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吧,只要是我阿依努尔绫华做的到的,我绝对义不容辞。”
“好,既然三爷痛快,那我开门见山了。”
“我的条件其实很简单,三爷绝对能够做的到,只是愿不愿意做而已。”
沈庭之此时笑的温和,但是他的笑容在阿依努尔绫华看来,却是很恐怖,让人不寒而栗的。
“北海王府自从老北海王去世以后,就渐渐的衰落,不复当年的强盛,想必这些年北海王府的日子,在西戎过的并不好吧?”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本就是人之常情。”
“三爷在云离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沈某猜想应该也是为了让北海王府,重新兴盛起来吧?”
沈庭之的话,让阿依努尔绫华和阿奇的心速都加快了,他们背井离乡来到云离,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如此忍辱负重委曲求全,为的也不过是北海王府能够在西戎生存下来,不被人侵吞瓜分掉罢了。
可是他们都已经来云离十多年了,吃尽了苦头受尽了委屈,却收效甚微。
如今这位镇北侯府的二公子,说出了他们心里热切期盼的事情,这又怎么能不让他们激动兴奋呢?
阿依努尔绫华和阿奇两个人的变化,沈庭之自然是看在眼里的,抛出去的饵已经吸引了鱼儿蠢蠢欲动,接下来就是等着鱼儿上钩了。
“我的条件其实很简单,我愿意放你和阿依努尔霁月回西戎,并且可以帮助你们去争夺皇位,让阿依努尔霁月坐上你们西戎人的皇帝。”
沈庭之提出的条件的确是太诱惑人了,北海王府如今真的就只剩下一口气在强撑着了。
说白了,那就是北海王府随时都可能会被别人吞灭。
若不是情况危急到了已经无法掌控的地步,他们兄弟子侄们如何能够背井离乡来到云离。
为了隐瞒身份,自取其辱的扮作女子的模样生存呢?
但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阿依努尔绫华很清楚也很明白,沈庭之绝不会是因为出于好心,只是单纯的想要帮助他们北海王府的。
“二公子提出了这么诱惑人的条件,那不知道二公子想要什么呢?”
沈庭之笑了笑,说道:“我想要的不过1是,扶持你们北海王府坐上皇位之后,两国可以暂时签订和平条约。”
“不管是云离也好,西戎也罢,大家都可以有休养生息的机会,不再有战争,百姓可以免遭战乱之苦而已。”
“我镇北侯府是云离第一武勋世家,你北海王府是西戎第一武勋世家,没有谁能够比我们更明白,战争给整个国家和百姓带来了怎么样的伤害。”
“所以我们都应该给彼此一个,让战争停止的机会,你说我说的对吗?”
沈庭之的话,让阿依努尔绫华陷入了沉思。
不管沈庭之此时说这些话,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沈庭之这些话没有说错。
虽然北海王府的确是西戎第一武勋世家,他的祖辈们是靠着战功,才有的功勋和地位。
但是到了他们这一代,那些靠着武力博取地位的方法,已经没有任何的优势了。
因为家族遗传疾病的缘故,他们家族中的男人们,个个都是体弱多病的体质。
就连没有遗传到家族疾病,身体看似健全的阿依努尔霁月,其实也是个病秧子。
阿依努尔霁月之所以会到云离来,其实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身体的缘故。
云离的气候相对于西戎来说,要温和太多了,没有终日吹不完的寒风,没有到处都是的黄沙。
云离的水土和环境,非常适合一个体弱多病的人,来休养身体的。
而且不管是阿依努尔绫华已经故去的大哥,还是他也在云离忍辱负重的二哥,包括他自己和阿依努尔霁月,他们都是极其讨厌战争和血腥的。
他们北海王府曾经经历了,一段极其黑暗的凄苦的时光。
他们一族的人,都沦落到民间最底层的人群当中,他们也很那些普通的百姓一样,因为战争的缘故被驱赶,被奴役。
亲眼看到了,也亲身经历了,那些普通百姓的绝望和无助。
如果可以选择得话,他们北海王府如今是愿意没有战争的。
阿依努尔绫华抬头看着沈庭之,说道:“沈二公子提出的条件的确是很让我心动,但是这件事却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做的了主的。”
“可否请沈二公子能够宽限我三日的时间,我要去见一个人,和他商议之后,再回来答复你可好?”
阿依努尔绫华要去见的人群是谁,沈庭之自然是知道的。
“三爷要去见的人,明天应该就能见到了,所以不必着急,就在这里等着吧。”
阿依努尔绫华猛地抬头,看着沈庭之,眼神里夹杂了太多的不可置信,疑惑和怀疑。
面对阿依努尔绫华的眼神,沈庭之淡然处之,他端起桌子上的茶,浅酌了几口,才不慌不忙的说道:“你要找的那个人,应该是你的哥哥,与你一样扮作了女子的阿依努尔静和吧。”
“他早就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了,明日就会被送到这里,这样你们兄弟俩就可以在这里好好的叙叙这些年的离别之苦。”
“也可以好好的商量商量,到底要不要接受我的条件。”
沈庭之的这些话,彻底打破了阿依努尔绫华仅存的幻想,他此时心里很明白,不管沈庭之是出于什么目的,提出来这样的事情条件的,他和北海王府都必须要接受,他们没有退路了。
答应了,他们北海王府尚且有一条活路可走,但若是拒绝了,那必定是死路无疑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要告诉三爷,周海北周大人如今也是我的人了。”
沈庭之之所以会提到周海北这个人,是因为他猜到了周海北应该是阿依努尔绫华的话人。
说周海北已经是自己的人了,不过是想要增加一下阿依努尔绫华的压力罢了。
他的人都已经被自己收入麾下了,他没有了外援和助力,也该好好的想想该怎么做了。
沈庭之的这句话无疑是,又给了阿依努尔绫华当头一棒。
这周海北与他和北海王府,都不是毫无关系的人。
严格上来说,他们也是亲兄弟,只不过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周海北是阿依努尔绫华父亲的私生子,多年以前为了避免周海北因为身份特殊的缘故死在西戎,所以他的那个父亲就把他送来了云离。
如今周海北的身份不但被识破了,还已经归顺了镇北侯府,那就等于说他们的北海王府最后一张的底牌也没有了。
阿依努尔绫华是怎么想的,沈庭之可不知道,他更不知道周海北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但是阿依努尔绫的误会,却在无形之中又给他自己缚了一张网,让他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玉笙,去为三爷准备住的地方吧。”沈庭之说完了这话,便先起身离开了。
沈庭之走了,但是阿依努尔绫华此时却犹如被雷击中了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阿依努尔绫华是个很自负的人,他在云离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自认自己的计划和行动都是天衣无缝的,不可能会被人识破的。
但是现在他所有的一切,都这样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了沈庭之面前,他没有了遮掩,没有了底牌,除了投降以外,他还能做什么呢?
玉笙看着阿依努尔绫华不动,于是便开口说道:“三爷,房间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并且霁月世子也在那里等着你了。”
“如今夜色已深,你还是随我去安歇吧,不然明天你哥哥来的时候,你可就没有精力与他叙旧情了。”
这玉笙也是个惯会,扎人心的人,什么话狠他说什么,只要是能给自己的对手添堵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