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知笑了笑,陆炎果然还是那个陆炎一点儿都没变。
那张嘴怼起人来,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定发挥。
“我带的人足够多,只是事发突然,别人算计好了,非要我的命,那我也没办法啊。”
“好在我吉人自有天相,遇到了我那族兄王云知,得他相救,我们夫妻俩这次才死里逃生活了下来。”
“我还好只是受了轻微的伤,你嫂子就可怜了,她身上的伤几乎要了她的命。”
“也多亏了皇后娘娘,从宫里派了女医去不说,还拿了许多名贵的药材,这才把她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想起还在护国寺养伤的夫人,王云知就忍不住担心的直叹气。
护国寺那里每隔两日,就会有书信传来,告知王云知,王夫人的情况。
但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没有亲眼看到王夫人,王云知这心里总是不踏实的。
陆炎看了看王云知,心里这次彻底相信王云知,这次是真的要脱离李朝晖,从他们之间那段不正常的关系中,回归到正常生活中来了。
以前不管王夫人遇到什么事,王云知都不管不问的,现在却开始关心起自己夫人的事情来了,这让陆炎心里也觉得高兴。
“你跟大嫂这次九死一生,能够活下来这都是上苍的恩惠,以后你可真要好好的对大嫂好。”
“是啊,人生过半垂垂老矣时,才幡然醒悟知道自己以前做事有多荒唐。”
王云知笑着摇了摇头,如今从李朝晖的辖制中走出来之后,他才发现原来人生还是可以有很多选择的。
人都说他王云知,是个有着七窍玲珑心的人精,但是现在看来其实他一点儿都不聪明,简直就是个活脱脱的傻子才对。
他若不是个傻子,怎么回来这么多年识人不清,白白的辜负了自己的夫人呢?
不过还好,现在他终于变聪明了,回头是岸,没有把自己送到死荫幽谷里去。
“你也多注意点身体吧,咱们现在都老了,都是老头子了,跟年轻人可比不了。”
“即便是小伤,也要仔细的养着,要是落下病根,以后就要受大罪了。”
陆炎扶着王云知,让他重新躺了回去。
“老家伙,让你见一个人。”
在床上躺在靠背上的王云知,看了看陆炎,然后对这个外面说道:“去把大老爷请来。”
外面的人应声而去,去请王恒山了。
正当陆炎还在疑惑王云知让自己见谁,和王云知口里的那个大老爷是谁的时候,王恒山推门进来了。
看到王恒山进来的那一刻,陆炎直接呆住了,他傻傻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就像是失去了知觉似的。
“怎么了?我现在老的已经这么的不成样子了吗?让你看到我都不认识了?”
看着陆炎那傻了似的样子,王恒山忍不住调侃起了他。
听到王恒山的说话声,陆炎这才反应过来,他起身站起来,走到王恒山面前,一向伶牙俐齿的他,这会儿嘴唇抖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真的不认识我了?”王恒山看着陆炎那样子,让本来是想笑他的,也笑不出来了。
“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呢?恒山兄,你终于回来了。”
陆炎握着拳头,重重的朝着王恒山的胳膊上捶了一拳头。
“当年说好了,你去去就回的,可是你这一走就是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你音讯全无,我派去北疆找你的人,你也一直躲着视而不见。”
“我还以为咱们俩这辈子,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呢。”
陆炎说着说着,眼中不由得泛起了泪花。
他之所以会跟王云知的关系如此好,这都要归功于王恒山。
陆炎和王恒山两个人相识于太学,两个人当年一见如故,成为了彼此惺惺相惜的好友。
后来两个人又一起步入了官场,只不过那时候陆炎因为没有家世背景,官做的不大,比王恒山要小许多。
不过两个人之间的交情,却没有因此而改变,不过为了不引人耳目,他们的交往都是不为人知的情况下进行的。
当年王恒山出事的时候,陆炎还只是个在朝堂上,没有什么发言权的小官,他想帮王恒山也是帮不了的。
后来事态严重,王恒山被罢了官,一家子都要被流放北疆。
陆炎那个时候已经写了血书,准备以死觐见,向李睿上表陈书,请求李睿能够施恩重审王恒山的案子。
正在陆炎准备行动的时候,他被王云知派人看管了起来。
王云知告诉陆炎,即便他今日愿意以死来为王恒山换一条生路,那也只是白白牺牲没有任何价值的。
因为王恒山此时之所以会被诬陷问罪,那都是因为当今皇上李睿,想要让王恒山死的。
他们现在必须要按兵不动,忍耐着等待时机,等将来时机成熟了,他们才能为王恒山翻案,还王恒山一个清白。
所以陆炎忍了,并且从一个不热心于名利,甘愿平庸满足于现状的一个小官,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上,成为了满朝尽知的廷尉陆炎了。
这些年他也一直在暗中默默的准备着,查当年的那些事情,等待着时机为王恒山翻案,将泼在王恒山身上的那些污水抹去,将清白还给王恒山。
王恒山在北疆的这些年,他也没少派人去送钱送物,但是王恒山为了保护他不受自己牵连,却一直都避而不见,不肯接受他的帮助。
原本陆炎已经打算要告假一段时间,亲自去一趟北疆的,现在好了,王恒山回来了,他也免得跑这一趟了。
“哪能啊,我这不是回来了吗?”王恒山拍了拍陆炎的肩膀,揽着他回到了座位上坐下。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陆炎看着眼前苍老了许多,早就没有了当年风采的王恒山,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
“回来有些日子了,本来是想找机会去看看你的,可是这一回来,就遇到了云知遇刺的事情。”
王恒山看着陆炎,几年未见,陆炎也老了许多,分别是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人,如今白发丛生,早已不复当年了。
他们这些人都老了,不再是当年的样子了。
陆炎叹了一口气,王云知遇刺这件事,的确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谁能够想到李朝晖这个女人,竟然能如此的狠毒和无耻呢?
一边利用着王云知,一边又下狠手要杀王云知,刺杀没有成功,又要再一次利用王云知。
真不知道王云知到底是迷上她什么了,就这么一门心思的扑到了她身上这么多年,不过好在王云知现在总算是迷途知返了。
王云知若是执迷不悟,还继续与李朝晖那种人纠缠在一起,他都要忍不住揍王云知了。
“云知遇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不成?”
陆炎看着王云知,心中的愤恨难平,这口气王云知能咽的下去,他可咽不下去。
“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苏家如今也投靠了李朝晖,我们的现在不是正在想办法,把他们的一举消灭吗?”
“等他们被收拾了,他们今日伤我这仇,还用的着我亲自报吗?”
“到时候就算是不用全家被砍头,那也是居家流放。”
“那些人被娇养惯了,怎么可能会受的了流放路上的苦呢?”
“只怕没有到地方,就死的死病的病,没有几个人能活着了。”
王云知说着这话,把目光看向了他的哥哥王恒山,当年的流放之路那么的苦,哥哥一家人,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啊?
“也是,与其为了一些不值当的人,脏了自己的手,倒不如让他们接受律法的制裁,得到应有的报应。”
陆炎此时有些后悔刚才的问话了,毕竟流放这种非常人能够忍受的事情,王恒山可是亲自经历过的。
“行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王恒山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个人,自然是能够猜到他们在想什么的。
“我当年虽说是被流放,路上是受了一些苦的,但是也没有太多。”
“这还要多谢镇北侯啊,我带着一家人流放北疆那年,是镇北侯亲自带队押送的,那一路上我们一家人没有吃不饱穿不暖过,就连生病了也有军医照顾。”
“若是不然,别人不说,就是你们嫂嫂病弱不堪的身体,怎么可能经得起那么远的路程?只怕没有到北疆,人就没了。”
现在回想起当年的事情,王恒山还是心有余悸,若不是镇北侯护着,他们一家老小今天哪儿还能有活着的时候啊。
“侯爷是个仁义之人,他配的起国之柱石这四个字。”
陆炎生平佩服的人不多,但镇北侯绝对是他心目中能够排第一的一个。
王氏兄弟俩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镇北侯的为人当真是没话可说的。
“镇北侯府百年以来,家风严谨,就从未出过家门逆子。”
“如今看皇后娘娘的行事作风,就可知道镇北侯府是何等的了不起了。”
“我云离何幸,能够得镇北侯这样的守护神,又何等有幸能够有皇后娘娘这样的明君圣主啊。”
“等平息了这场谋逆的风波,云离在皇后娘娘的治理下,必定会日益的繁荣富强起来的。”
自从沈天娇建国以来,王云知已经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云离将会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这个未来是充满了希望和期盼的,是能让人心生欢喜的。
“所以以后咱们这几个老家伙,要一起齐心协力辅佐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为我云离的复兴和荣耀,尽上最后的一份力量啊。”
王恒山虽然没有见过沈天娇,但是一路从北疆回来,关于这位监国皇后的事迹,他可没少听说。
这位出身镇北侯府的皇后娘娘,的确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啊。
她杀伐决断,做事从来都不拖泥带水的,这样的行事风格,别说是普通男子了,就是他们这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也比不了的。
同时她还是一位很有远见的人,云离这些年一直滞滞不前的原因,就是因为甘于现状,宁愿被动挨打,也不愿主动出击。
受着四围国家的欺辱和侵略,作为云离最好决策者的皇帝们,却没有一个能够站出来,改变这种局面的。
相反倒是这位监国的皇后,不仅眼光独特,更是有无穷的魄力,敢做连皇帝都不敢做的事情。
有这样的一位决策者的带领,云离怎么可能不复兴昌盛呢?
能够跟着这样的决策者,为云离开创一个崭新的未来,这也是他们的荣幸。
“所以今天晚上这件事,真的是至关重要马虎不得的,就算我看你的了。”
王云知看向陆炎,能不能用最小的代价拿下李朝晖一党的人,就全要看陆炎今天晚上的表现了。
“放心吧,我一定不遗余力完成自己的使命的。”
陆炎起身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要回去好好的准备一下了。”
“放心吧,我陆炎虽然没什么大能耐,但是这点儿小事,我还是有信心能够完成的。”
“我信,你去吧,我准备好了好酒,就是我们当初埋在太学那棵桂花树下的那坛美酒。”
“本来是留着我嫁女儿的时候,咱们一起挖出来享用的,但是奈何那丫头执意非要跳火坑,这酒当年也就被继续埋在那儿了。”
“如今遇到了高兴事,咱们就把挖出来,事成之后好好的庆祝庆祝。”
“不来个一醉方休,咱们谁都不准走。”
王恒山这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竟然想起了他多年前,他成婚之时埋在太学桂花树下的那坛子酒来了。
“行,那你们就摆好酒,多弄些好菜来等着我凯旋而归的好消息吧。”
陆炎转身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潇洒而去,他的心情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好过了。
王恒山看着陆炎离去的背影,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在太学里意气风发的少年了。
“阿兄,人都走了,莫要看了,还是赶紧想办法去把埋在太学桂花树下的那坛子酒弄回来吧。”
“这个陆来疯,要是回来看不到那坛子酒,他可是要发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