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折点是在那次经销商的酒局上。包厢里烟雾缭绕,酒杯碰得叮当响,经销商们一个劲儿地给齐白云劝酒,忽悠着说道:
“你陪我们喝了这杯酒,以后进货价,再给你多降一点,给你最大的优惠。”
贾老板坐在她旁边,眼神里的笑意藏着算计,没拦着。还一个劲地逼着齐白云陪他们喝酒,她被逼无奈,一连干了好几杯白酒,她的脑袋开始发晕,却还清楚地记得贾老板扶着她“回房间休息”时,手在她腰上,不规矩地乱摸,一直摸进了她的胸部。
触碰到了她的敏感部位,那一瞬间,她的酒劲儿顿时全醒了。齐白云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叫了起来:
“贾老板!你想干什么?”
贾老板借着酒劲,一脸的狡黠,一边把她扑倒在床上,一边喷着酒气,哈哈大笑着说道:
“哈哈哈!我……我想和你玩玩!其实我早就喜欢上你了,只要……只要你做了我的小情人,让你吃香的,喝喝…..喝辣的……”
说着,他死死的压在了齐白云的身上,紧跟着嘴巴就凑近了她的红唇,齐白云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鼓足了勇气,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声音清脆得整个走廊都能听见。贾老板愣住了,就趁着那功夫,齐白云抓起包里的身份证和钱,连外套都没拿,一路跑到火车站……
凌晨的火车站只有几盏灯亮着,齐白云坐在冰冷的长椅上,看着手里攥皱的车票,眼泪才敢掉下来。她连夜坐火车回到家,她没敢跟父母说实情,只说“不想干了”。后来再找工作,她专挑女老板的单位去工作,遇到男老板的公司,面试时第一句话总是先表明:
“我不要和老板一起出差,业务由我自己单独去跑。”
从那以后,在兴隆县销售服装和鞋帽的公司,当了销售业务员,都是自己独往独来,单打独斗,从来不和男老板或经理一起出差,养成了像女中豪杰的一样性格。
她从沉重而艰辛的回忆往事里,拉回了思绪,回到了现实之中,双眸闪着泪花儿,注视着山娃说:
“兴隆县化妆品商店的肖依华女老板,是个热心实在人,我在她那里当业务采购兼推销员时,经常带我出差跑业务,不是去北京或承德采购化妆品,就是下乡开分店,推销商品。她耐心教我怎么看化妆品的成分,怎么跟客户打交道,如何保护好自己。”
齐白云的语气软了些,悠悠地继续介绍说:
“承德化妆品公司的王希子女经理,就是那时候认识的客户经理,经常去她那里进货,采购化妆品,久而久之,就熟络起来,她看我总是一个人跑业务,非常辛苦,就时不时地招待我吃饭,同情夸赞我说:‘这白云姑娘在外一个人跑来跑去,可真不容易呀!’后来我与她姐妹相称,成为了好朋友。”
当她听说我应聘到塑料厂当了业务员,正好和承德鞋帽批发部的吴经理,多年有着业务合作关系,就主动牵线搭桥,介绍我去找他经销咱们厂的凉鞋。我怕吴经理仗着熟人关系,要了咱厂凉鞋,签了订单合同,对我图谋不轨。再加上我初来乍到,对产品不熟悉,所以邀请你陪我来,具有双重目的。唉!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
“啊?那我也是男人啊!不好吗?你老公不也是男人吗?难道对你不好吗?你的打击面也太宽了吧?”山娃惊诧不已的问道。
“呵呵!当然了,你除外,我说的是大多数。我老公就甭提了。”她眨着漂亮的双眸,瞟了一眼山娃回答道。
“奥!这还差不多。不论男女,清者自清,主要是看自己的自控能力和坚守住道德底线。”山娃回答道,也由样品包里拿出来喝水杯,喝了一大口。饶有兴趣的又问:
“你老公怎么啦?说说你俩的故事。”
“我老公啊……”齐白云苦笑了一声,指尖在杯壁上划着圈,回忆道:
“五年前在菜市场认识的,他没啥文化,整天胡打六哨的,后来摆摊卖水果,我去买水果时,互相认识了。他说我长得漂亮,见了我就追,整天讨好我,今天送个苹果,明天堵在我下班路上,说‘跟我过,我养你’。我那时候刚换了工作,心里发慌,又架不住他天天纠缠不休,稀里糊涂就嫁给了他。”
“婚后的日子远没他说的那么好。他没正经工作,整天跟狐朋狗友喝酒打牌,输了钱就回家摔东西,有时还会对我吼道:‘要不是看你能挣钱,谁跟你过呀?’自从女儿出生后,没办法了,也想过离婚,可看着孩子很可爱,怕孩子缺爹少母受委屈,又把离婚协议撕了。现在就这样呗,他不惹我,我就当没这个人。”
齐白云抬起头,把杯子里剩下的水一饮而尽,水杯底的水垢露了出来,她又自嘲地说:
“我这辈子,好像总在躲,躲贾老板的算计,躲我老公的浑,现在跟你出来跑业务,也是想躲躲家里的糟心事。”
山风从耳边吹过,带着山间草木的清香。齐白云把杯子盖好,放进挎包,抬头时,眼底的疲惫淡了些,望着山娃说:“还好今天有你,不然我还真不敢跟吴经理谈业务。”
绿皮火车的车轮撞击着铁轨,发出规律的“哐当”声,像是在为齐白云的诉说打着节拍。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羽绒服上的褶皱,眼眶泛红,将过往那些被刁难、被误解的委屈缓缓道来。
坐在对面的山娃静静听着,眉头越皱越紧,指节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他看着眼前这个看似坚强、实则藏着太多脆弱的女人,心里像被塞进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闷。
“做女人难,做个好女人更难,漂亮的女人想做个好女人,简直是难上加难。”山娃在心里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只觉得胸口发堵。他猛地抬眼,眼神里满是坚定,语气掷地有声,对齐白云说:
“你放心吧!有我在,谁也别想再欺负你。既要保护好你,又要把业务谈成。”话音落下时,他还下意识地挺了挺腰板,仿佛要用这副坚实的肩膀,为齐白云挡住所有风雨。
齐白云听到这话,先是一怔,随即嘴角慢慢向上扬起。那笑容像是雨后初晴的阳光,瞬间驱散了她眉宇间的阴霾,眼里也泛起了亮晶晶的光。她看着山娃真诚的模样,一股钦佩感从心底油然而生——这个看似粗犷的男人,竟有着如此细腻又可靠的一面。她轻轻点了点头,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所有的感谢都显得多余,只化作了脸上更灿烂的笑意。
不知不觉间,车窗外的天色渐渐明亮起来,在火车行驶两个多小时的时光里,在诉说与倾听中悄然流逝……
突然,火车发出一声悠长的鸣笛,缓缓驶入承德火车站。山娃率先站起身,动作麻利地从行李架上取下样品包,他一手拎着包,一手自然地拉起齐白云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让齐白云心里暖暖的。两人跟着人流走出火车站,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上“避暑山庄宾馆”的地址后,便靠着车窗欣赏起承德的街景。
到了宾馆,山娃付了打车费,他和齐白云一起走进了避暑山庄宾馆的服务台,先帮齐白云办好入住手续,看着她进了房间,才转身去登记自己的房间。
上午的行程不算奔波,却也耗了些精力,两人默契地约定各自在房间休息,养足精神应对下午的业务。山娃回到房间后,没有立刻躺下,而是打开样品包,将男女各式的样品凉鞋一一取出。他仔细地检查着每一双鞋的鞋面、鞋底,确认没有磨损后,才小心翼翼地分装在一个干净的手提袋里——这可是下午谈业务的关键,容不得半点马虎。
另一边,齐白云也没闲着。她从挎包里拿出塑料厂的、彩色印刷简介和产品介绍,逐页翻看,生怕遗漏任何一个关键信息。她又拿出纸笔,反复确认鞋帽部的办公地址,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路线后,才起身下楼。到了大厅服务台,她拿起座机电话,手指微微颤抖着拨通了化妆品王经理的电话号码。
“喂!王经理吗?您好!我是小齐呀!”齐白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毕竟这次业务关系着工厂的业绩,也关系着她和山娃这段时间的努力。
“奥奥!是你呀,你在哪里呢?”听筒那头传来王经理悦耳动听的声音,像一股暖流,瞬间抚平了齐白云的紧张。
“我今天上午和赵厂长一起来到承德了,下午想去见见您给介绍的吴经理,您先和他约定一下,下午两点我们去找他。”齐白云握着话筒,语气恭敬又期待。
“那好那好!你们直接去吧,我前两天和他说好了。今天下午我有个会,不能陪你过去了,抱歉啊!”王经理的声音里带着歉意。
“好的!您忙您的,我和赵厂长一起去就行了,谢谢王姐,再见!”
挂了电话,齐白云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她让服务员把电话费记在住宿费里,随后快步上楼,敲响了山娃的房门。
“笃笃笃!”清脆的敲门声在走廊里回荡。
“进来吧!门没锁。”山娃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几分爽朗。
齐白云推开门走进房间,在椅子上坐下,将下午见吴经理的安排一五一十地汇报给赵厂长。
山娃一边听,一边起身走到电热壶旁,接水、通电,动作流畅。等水烧开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两袋一次性茶叶,分别放进两个茶杯,倒上滚烫的开水。茶叶在水里舒展开来,淡淡的茶香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他将一杯茶递给齐白云,笑着说:
“好的!我们先去楼下中餐厅吃午饭,饭后略微休息一下,带上样品鞋和资料,下午两点前赶到吴经理办公室,争取一次谈成。”
齐白云接过茶杯,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杯壁,心里暖暖的。她轻轻抿了一口,茶香在舌尖散开,驱散了残留的疲惫。她点了点头,跟着山娃一起走出房间。山娃锁门时,还不忘回头叮嘱她:“你的房间锁好门了吗?别忘了。”
齐白云推了推紧挨着赵厂长住隔壁房间的门,纹丝不动,已经锁好了,掏出了电子钥匙卡牌,在赵厂长面前晃了晃,微笑说:
“没问题,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