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来得猝不及防。
梁妃被抓的时候,还一脸茫然。
之前,没有半点预兆。
明明昨日,皇上还特意去她宫里用膳,言辞之间,一直在安慰她,让她不要为了梁雨淞的死伤心。
皇上还说,要追查到底,不让梁雨淞死得不明不白。
为什么,一个晚上而已,天就变了。
皇宫,紫宸殿。
明亮的光线,将皇帝的面容映照得十分清晰,他端坐在龙椅之上,手指轻叩扶手,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人心尖上。
太子垂手立于殿中,面容沉肃如古井无波。
而梁妃,则是一身素衣未施粉黛,与二皇子慕容骁并排跪着,额头紧贴金砖。
”父皇明鉴!\"
慕容骁重重叩首,声音嘶哑,“儿臣对天发誓,绝无谋逆之心啊!\"
梁妃抬起泪眼,鬓边散落的发丝更添几分凄楚:”皇上……臣妾伺候您二十余载,何时有过二心?骁儿是您看着长大的,他一向老实本分,怎会谋逆……\"
皇帝冷哼一声,手中茶盏重重搁在案上:\"没有二心?梁妃,事到如今,你还不肯从实招来吗?”
“你们以为,朕老糊涂了,若是朕的手里没有真凭实据,会贸然下旨吗?”
“朕今日还愿意在这里见你们母子,就是想听一听,你们究竟是如何狼心狗肺,毫无敬畏,无君无父。”
“说!”
梁妃身子一颤,可是,她绝不认输。
许多事情,她都办得非常妥帖,哪里来的证据?
她不信。
说不定,这一切都是太子的阴谋。
太子因为没有证据,故意联合皇上,诈他们母子的阴谋。
梁妃心中一定,随即哭得梨花带雨:“定是有人栽赃!这分明是有人要陷害我们母子啊!\"
她膝行几步,素白的衣裙在金砖上拖出凌乱的痕迹:”太子殿下……\"
她转向太子,泪珠顺着脸颊滚落,“您还记得吗?您小时候染了风寒,是臣妾日夜守在榻前……如今我们母子蒙冤,求您说句公道话……\"
太子眉头微蹙,却未发一言。
慕容骁见状,也连忙叩首:”皇兄!弟弟虽然愚钝,但对您一向敬重,您是储君,是这天下日后的君王,我跟着您,什么好日子没有,我真的没有谋反之心!\"
太子冷静地说:“二弟慎言,这天下的君王,是父皇。”
“我只是父皇的长子而已。”
皇上淡淡看了太子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梁妃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竹叶:”皇上您看,这是骁儿六岁时,特意学习刺绣,说要送给您……\"
“您当时还训斥了他,说男孩子不能学这些,他从小最敬爱父皇,怎会……”
皇帝目光在那方旧帕上停留片刻,面色稍缓。
梁妃见状,哭得更加哀戚:\"臣妾愿以性命担保,骁儿绝不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若皇上不信……\"
她突然拔下金簪抵住咽喉,\"臣妾现在就以死明志!\"
\"母妃!\"慕容骁扑上去抢夺金簪,母子二人哭作一团。
梁妃发髻散乱,却仍强撑着挺直脊背:”皇上若真要治罪,就治臣妾一人之罪。骁儿他……他真的是无辜的!\"
慕容骁重重叩首,额头已经渗出血丝:”父皇!儿臣愿受任何责罚,只求您饶过母妃,她这些年打理后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皇帝眯起眼睛,手指在龙案上轻轻敲击。
梁妃见皇帝仍不言语,突然转向太子,以头抢地:“太子殿下!您是最了解骁儿的,他性子直率,哪有这等心机?求您看在往日情分上……\"
太子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如水:”梁妃娘娘,此事关系重大,还是等父皇圣裁。\"
他微微侧首,目光避开殿中哭嚎的母子,眼中闪过一丝厌烦。
皇上看见太子神色,心中了然,亦不愿再看这拙劣的戏码。
\"够了。\"
皇上冷声打断,声音如寒冰刺骨,\"朕没耐心听你们继续狡辩。\"
梁妃心头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既然你们不肯说实话,那就让旁人来替你们说。\"
皇上抬手一挥,\"带人上来!\"
殿门轰然打开,两名禁军押着一个身形佝偻、面容沧桑的男人走了进来。
那人衣衫褴褛,步履蹒跚,梁妃根本就认不出来,却听到那人说了一句:\"罪臣唐波,拜见皇上。\"
唐波?!
梁妃浑身一颤,几乎瘫软在地。
不可能!
唐波明明已经死了!
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唐波缓缓转头,目光如毒蛇般盯住梁妃,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梁妃娘娘,多年不见,您的凤体……可还安康?\"
\"不……不可能……”梁妃声音颤抖,脸色惨白如纸,仿佛见了厉鬼。
慕容骁也猛然抬头,死死盯着唐波的脸。
他认识唐波,眼前这人,竟真有几分相似!
慕容骁的瞳孔骤然紧缩。
”父皇!\"他急声喊道,\"此人绝不可能是唐波!唐波早已伏诛,尸骨无存,这人定是冒名顶替!\"
皇上冷笑一声:\"朕也以为他死了,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他缓缓站起身,龙袍上的金线在烛光下泛着冷芒,“若非他活着,朕至今还被你们母子蒙在鼓里!\"
梁妃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仍强撑着狡辩:”皇上明鉴!此人来历不明,定是有人故意陷害臣妾!\"
\"陷害?\"
皇上怒极反笑,猛地拍案,\"唐波,把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唐波缓缓抬头,声音沙哑却字字如刀:\"当年,先皇后身子一直不好,微臣一直觉得奇怪,苦思冥想,终于发现了端倪。”
“皇后不是病了,也没有中毒,她应该是中了蛊。”
“微臣的师弟高鹏,对蛊比较了解,微臣向他请教之后……很快,微臣就被按上了谋害皇后的罪名,畏罪自杀了。”
梁妃如尖声叫道:\"即便是这样,那和本宫有什么关系,皇上,这件事,和本宫没有半点关系!\"
皇上目光如刀,直刺梁妃:\"事到如今,你还敢抵赖?\"
“高鹏都已经招了。”
\"说!\"他厉声喝问,\"你为何要谋害先皇后?!\"
殿内死寂一片,梁妃瘫坐在地,嘴唇颤抖,却再也吐不出半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