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杂乱的医务室被整理出来了一张干净的床铺，明宵环顾四周，房间里只有黑塔一人坐在他的床边，翻着手中的书籍。
“醒了？”黑塔头也不抬的说道。
明宵感觉大脑一片空白，神经深处传来刺痛感，捂着脑袋坐起身，明宵有些疑惑的问道：“发生了什么？我记得咱们刚刚还在说话来着。”
明宵有些痛苦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成为令使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无论是大脑深处传来的痛楚，还是身体各个地方传来的抗议声。
黑塔合上手中的书籍，伸出食指在明宵的额头上点了点。
“有的时候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一个天才，愚蠢的程度让我有些难以置信。那个女孩明显有问题，以你的能力维持它的存在那么长时间似乎有些勉强，所以你话说到一半就突然晕倒了，那个女孩也随之消失了。”
明宵恍然大悟，之后又闭上眼睛感觉了一下，自己与命途的联系依然稳当，命途之力如同奔腾的河流一般在自己的体内流淌。
“我昏迷了多久？”明宵问。
黑塔回复道：“十九个系统时十四分钟。”
明宵点了点头，他的状态似乎已经完全恢复。
“如果休息好了，就赶紧起来吧，我有一些想法需要你帮我验证。”黑塔站起身说道。
明宵点了点头，从床上跳了下来，跟着黑塔走了出去。
“明宵先生，你醒了，太好了，身体怎么样？”
一出门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杰帕德，明宵拍了拍他的肩膀回答：“放心吧，我好的很。”
“其他人呢？”明宵问道。
杰帕德回答：“在您突然晕倒之后，黑塔女士确认了您的状态，我留在这里防不测，希尔科女士和白萝女士找到了一些完整的资料，似乎是这个基地的一些日志档案，正在分析。赛维奇先生去寻找其他的类似于这里的基地了，还没有回来。”
“这样啊。”明宵若有所思。
黑塔看了一眼明宵，随后说道：“不要想太多，这颗星球现在是因为你而存在，能记录下这里的一切信息，就已经是对这颗星球过去的奋斗最好的认可。你要明白，本质上来说，我们脚下这片土地已经不存在了。”
明宵明白黑塔的意思，他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在黑塔的带领下，明宵又回到了之前爱莉希雅消失的地方。
“你管这叫消失了？”明宵指着留在那里的一团幻影说道。
额，没错，就是幻影，准确来说是一个人形的影子，依旧还保留着爱莉希雅的轮廓，但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这和消失了有什么区别？别管那么多了，你试试看能不能单独的只复现出她记忆中的一部分，比如一些历史，比如一些资料。”
明宵听了有些头大，黑塔的要求非常的无理，多少有点难为人的意思在里面。
明宵看了一眼黑塔，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杰帕德。
“我得研究研究，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黑塔点了点头，两个人都没多问什么，直接就离开了这里。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他和爱莉希雅的幻影之后，明宵环顾四周，随后试探着问道：“龙王？”
没有任何的回应传来。
明宵拿出那张闪烁着七彩光芒的卡片，卡面上是蓝白色的巨龙游曳在星空中的画面，只是比起往常的状态，此时这张卡片上的画面变得死板了许多，仿佛就真的只是一张照片一样。
龙王目前不在这里。
早在半年前，管理局那边说要对所有的系统进行一次大升级，随后就叫走了龙王，到现在龙王没回来，升级也没着落。
明宵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他能够将这颗星球上的一切复现出来，依靠的是龙王的力量，本质上也只是基于过去的残象，对照着创造了一个新的世界出来。
想要将爱莉希雅记忆中的某一部分局限出来，这是一个无比困难的精细活，恐怕也只有龙王自己亲自动手才能做到，自己毕竟只是龙王力量的使用者，而不是这份力量的主人。
沉思片刻之后，明宵又拿出了另外一张闪烁着七彩光芒的卡牌。
“阿尔托莉雅？”
他缓缓的呼唤卡牌中的人。
卡牌的牌面上，依靠着大树闭目养神的少女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随后从卡牌中走到了明宵的面前。
“好久不见，明宵。”身着铠甲的金发骑士少女缓缓的说道。
明宵也笑着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阿尔托莉雅，这段时间休息的怎么样？”
阿尔托莉雅笑着点了点头。
“很不错！”
她抬起头看向眼前的明宵，目光中带着一些其他的意味。
“接收到了一段很不错的记忆，和过去的朋友重新见了面，又开始了一段很不错的旅程。”
阿尔托莉雅说这些话的时候，嘴角一直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她从未真正的死去，一直弥留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无论是特异点还是圣杯战争，这些她曾经参与过的历史，那些记忆最终都会流入躺在那棵大树下的她的脑海中。
“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吗？”阿尔托莉雅问道。
明宵看了一眼满脸笑容的阿尔托莉雅，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这次醒来之后的阿尔托莉雅好像温柔了许多。
“是这样的，圣枪的力量也能创造世界的概念，我想让你帮我看看在如今这个当下的情况，有没有办法能用圣枪复现出这个女孩记忆中的一部分事物。”
明宵指了指身后的幻影。
“不能。”阿尔托莉雅想都不想就说道
她向明宵解释道：“圣枪的力量来自繁星，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世界，也正因如此，圣枪获得了可以铸造世界概念的力量，白垩之城也是因此而存在。但是世界的概念和世界本质上是两种不同的存在，他们不一样。”
明宵还是有些不死心。
“即便是手持圣枪的你亲自来也做不到吗？”
阿尔托莉雅摇了摇头。
“持有圣枪的我成为了神明，这其实是一个病句，我成为了神明，并不是指我变成了神明这一存在，而是成为了神明级别的存在，那些过去历史中的神明杀不死我，但是我能杀死他们，所以我就成了神，本质上来说，我只是一个力气有些大的人而已。”
“我和神明有着根本上的不同。”
阿尔托莉雅认真的解释道。
“她说的没错，神明与人之间有着难以跨越的天堑，哪怕是人神混血，距离真正的神明也有着不小的差距。”
赤裸的上半身遍布猩红色的纹路，金发的男子凭空出现在明宵的身边，缓缓的说道。
那是乌鲁克之王，人类史上最古老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这是一位半人半神的王。
怎么说呢？
好权威的发言啊！
“那应该是没办法了。”明宵无奈的说道。
“其实还是有的。”阿尔托莉雅忽然说道。
明宵期待的看向眼前的金发少女。
阿尔托莉雅指了指爱莉希雅的幻影说道：“虽然我不清楚她是谁，但是我能感受到他本质上只是一团意志的集合体，其中蕴含着非常沉重的记忆。虽然我做不到把其中的一部分复现出来，但你为什么不试着给这份记忆本身打上世界的概念，让它成为一个记忆世界呢？”
明宵满脸懵逼。
“居然还能这样做吗？”
阿尔托莉雅两手一摊。
“这个能力是管理局发掘出来的，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我觉得应该是可以这样操作的。”
明宵觉得可行，又多聊了几句之后，两个幻影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卡牌里，明宵收起卡牌，转身就将黑塔重新叫了回来，然后给她解释了唯一可行的办法。
“你是说把它变成一个记忆世界，然后咱们进入到她的记忆里去调查吗？怎么听着这么像忆者的手段？”黑塔有些疑惑的问道：“有什么限制或者风险吗？”
明宵点点头。
“有的，但是还不确定，我还是第一次尝试着用这种力量做这种事，所以保险起见，我一个人进去就可以了，我会在外界留下一缕风，以保证我随时都有办法脱离。你的人偶我也会一起带进去，或许可以发现不少线索。”
黑塔沉思一会。
“带上你那个游侠和这个盾哥吧！没有把握护得住他们？”
明宵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黑塔要这样做，但是他对黑塔的智商绝对相信，略微思考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一个系统时后。
已经将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并且讲述完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之后，明宵手中拿着圣枪来到了那个幻影面前。
“崩坏啊！”明宵感慨了一声。
手中的长枪绽放出金色的光芒，类似于气枪的螺旋枪尖缓缓的绽放开来，露出其中圣枪的本体。
仅仅只是为眼前之物打上世界的概念，也用不着召开一次圆桌决议，明宵用手中枪尖轻点爱莉希雅的胸膛，随着他的双手微微用力枪尖贯穿爱莉希雅的身体，在其如同幻影般的身体表面留下了一个金色的洞。
明宵收起圣枪，爱莉希雅如今的状态类似于幻影，是一种没有生命的意志和记忆的聚合体，绝大多数自灭者走到最后一步也会变成如今这个状态，只留下一团黑乎乎的保留着人体轮廓的幻影。
只是现在这个幻影的胸口处多了一个金色的大洞。
这个效果怎么看着这么抽象？
明宵嘴角抽搐了几下，仔细感知了一下，眼前的幻影确实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世界的概念成功的被打了上去。
应该没问题吧？
明宵回过头说道：“你们俩抓着我的肩膀，我带你们进去。”
赛维奇和杰帕德照做，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明宵带着两人化成一阵风，吹进了爱莉希雅记忆中的世界。
在进入那个金色的洞之后，视角突然变得一片黑暗，明宵感觉不到周围有任何的实物，等到他们落地，脚下传来实感，黑暗中突然出现了泥土的色彩。
从第一个嫩芽在黑暗之中出现，世界就像被重新加载一样，一个又一个事物呈现在眼前，所有的东西都是先出现轮廓，随后才出现颜色，直到地平线也出现在众人面前之后，一轮黑色的太阳在天边升起，灰尘的金色光圈，让这轮太阳看上去就仿佛正在经历日食一般。
咔嚓！
明宵缓缓回头，身后的杰帕德默默的向左边挪动了两步，露出了拿着相机的赛维奇。
赛维奇有些尴尬，他晃了晃手中的相机，解释道：“只是想留个纪念，老大。”
明宵快步上前抓住那个相机一把就丢了出去，那相机在空中就消失了，就很突兀的，没有任何征兆的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赛维奇这才发觉不对劲，他刚刚好像干了某种很蠢的事情。
明宵长叹一口气，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
“妈的，这什么鬼世界，你们俩听好了，闲的没事干，不要看天上的太阳，多盯一会儿都不行，不要用任何摄影手段去记录这个太阳的完整形貌。”
赛维奇和杰帕德都点了点头。
明宵无奈的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那玩意儿虽然也保留着太阳的功能，但实际上和太阳相差甚远，当看到这一幕明宵终于明白了这个世界和虚无的渊源。
那个太阳就是他们寻找的虚无残片，是虚无的巨大身体表面明灭的繁星之一，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颗星球上的文明成功了，他们用几乎大胆的想法推动着整个星球逃离了虚无。
但是他们也失败了，因为虚无的光芒始终伴随着他们的世界。
悬浮在他们头顶的永远都是这一轮被虚无污染的太阳。
拿出黑塔的人偶，没过一会儿，黑塔的人偶眼睛动了动，表情重新变得灵动起来，随后也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天上的太阳，然后飞快的挪开了视线。
哪怕已经脱离了虚无本身，只是在记忆中重现出来的被虚无污染的太阳，作为虚伪的裁片，仍然保留着极强的污染性，哪怕只是视线接触，心智不坚定的人也会被拖向虚无的深渊，没有命途行者能够直视那轮太阳，哪怕只是令使，也会在潜移默化之间受到一些微不可察的影响。
虚无虽然在诸多神明之间没有什么存在感，但它的力量却极具侵略性。
还有记忆。
这位同样没什么存在感的星神，一个永远默默吃瓜的神级群众，祂绝对也光顾过这里，虽然不是本体亲自抵达，应该只是朝这个世界投下了视线，但仍然让这个世界产生了一些属于记忆的变化，为众人留下了探索这个记忆世界的机会。
明宵感受着在身边跳动着的虚数能量，这个世界的能量指数要远高于外面的世界，这是非常不正常的现象。
“虚数潮汐指数7.8，是外界的12倍，所有命徒行者的力量在这个世界都能得到一定的加强。”黑塔皱着眉头说道，再环顾四周，他们出现的地方仍旧是那个烛火的避难所，只是这里目前空无一人。
黑塔想了想，然后从裙子底下掏出来一个箱子，把箱子摆到地面上之后踢了两脚，箱子变化成无数的纳米小机器人汇聚出百十来个小型无人机朝着整个基地的各个角落飞去。
又瞥了一眼旁边瞪大眼睛的明宵。
“纳米科技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明宵摇了摇头。
“不是，我只是在好奇你的裙子，他到底能塞多少东西。”
这倒并不是明宵恶趣味，早年的时候，系统商店里面也曾刷出过黑塔的裙子，这一科技侧的道具，明宵记得当时的道具介绍，就是你永远都不知道裙子里面到底能掏出来什么东西。
当时还以为这只是个梗，是为了诱惑明宵花钱才这么说的。
但是现在一看，有没有可能那个道具说明说的是真的？
“不要在意那些有的没的了，这什么情况？怎么一个人都没有？”黑塔问道。
明宵耸了耸肩，他们所在的地方似乎是一个单人的休息室，应该是之前走过的那一大串走廊上面的其中一间房间。
“毕竟是记忆的世界，爱莉希雅记忆中的一切都在这个世界同时上演，空无一人的房间，可能只是这记忆的一部分，去别的地方看看就好了。”
一边说着，明宵打开了眼前的房间大门，然后就愣在了原地。
门外站着一个人，粉红色的头发，手中提着刀，身上还裹着浴袍，抱着衣服。冰冷的眼光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明宵的身上。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的展开。
走廊上还传来了爱莉希雅的声音。
“晚安！做个好梦哦~”
明宵人都懵了。
杰帕德眼疾手快的冲上前，提起盾牌挡下了划过寒光的利刃，明宵反应过来之后则是立刻关上了门。
杰帕德有些震惊的看着手中的盾牌，现在还无法正常的使用已然遥远的理想乡，所以刚才挡下那一刀用的是他之前使用的琴盒盾，只是现在异常坚固的门板大盾上已经多了一道明显的沟壑，那把短短的刀在那个女孩的手中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威力。
“退远点，明宵先生，这个门阻挡不了那位女士。”杰帕德提醒道。
明宵则是摇了摇头，又重新打开了门，门外空无一人。
“那个女孩中记忆的一切都在这里上演，可能一眨眼就会切换到另外一个场景，她不会永远都在我们面前。”明宵稍微解释了一句，带着众人走出了房间，无形的风散开，将众人的身形遮蔽。
虽然比较抽象，但实际上这是一种心理学隐身。
环绕在周围的风会不断的对他人的心灵作出干预，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忽视明宵几人的存在。
走出房间之后是人来人往的走廊，几人小心翼翼的朝着走廊的一头走去，那边是整个要塞的大厅。此时正在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似乎是在庆祝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