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安静的父女俩,还在互相试探熟悉的阶段。
絮儿只以为自己是打了个盹。她要是早知道进山摘金针菜,跟村里的伤员回家碰到同一天,肯定会留在村里守着等着。
心里惦记孩子发热,不等眼睛睁开,伸手在身边摸。
邦邦硬的?咚咚跳的?嗯?!我闺女呢?!
猛地睁开眼,是孟长义那张又糙又俊含笑的脸。
孟长义感觉一整颗心像是在人家手里捏着,一把盖在絮儿的手上不让她躲。
絮儿坐起身,用力想要抽开手,这可不是给了孟长义机会么?略一用巧劲儿,人已经趴在男人身上了。
“欸你!放开!”
“不放!”
孟长义的声音有些哑,有些低沉,就那么从絮儿的耳朵,一路钻进她的心里。
絮儿感受到后背上的手臂坚实有力,正一点一点将她箍紧。
孟长义真切感受到怀中之人的呼吸、温热、心跳,压抑数月的相思在一瞬间迸发。
那一刻他有多贪婪呢?张口咬住絮儿的耳朵,甚至邪恶到想把她整个都吞下去。
耳朵上的湿滑已经让絮儿不受控制打颤,柔软的唇又贴在她的脖颈,就连孟长义的呼吸都在灼着她的肌肤。
突如其来的酥麻迷惑着外表坚硬的小姑娘,但她并未陷入其中太久。
习惯性地反抗,以及想要掌控主动权的女子,开始伺机准备脱身。
孟长义是谁?擅长带兵作战的少年军头!略微露出破绽,不过是在等她挪动那两寸。
五官相对,絮儿知道自己中计了。
一口噙住日思夜想的人,他恨不得把所有未说出口的情意,一股脑地传给她!
唇启沟通之门,舌为往来信使,时而刚劲,时而温柔。语言无法描述其万分,目光无锁自交缠。
一场相思未全解,纯真小儿凑上前。
小囡从孟长义身上滑下来,几下爬到两人肩头位置,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好奇看着贴在一起的二人。
小孩突然咯咯发笑,孟长义无奈闭眼。他这才刚开个头,距离亲够还远着呢!
“这没眼色的小不点……”
絮儿抿着唇,都怪自己把控不住。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再也不要跟孟长义分开。
不过她很快又清醒过来,真是没出息!从前孤身一人难道活不了么?
孟长义的闷气全都表现在脸上,能怎么办呢?还能打孩子不成?
絮儿伸手去探小囡的额头,又摸了摸小手和后背,总算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就知道你小丫头福大命大。”
孟长义扁扁嘴,很快又清了清嗓子,问道:
“那我呢?你也不知道问问,我受伤不曾?”
絮儿呼吸一滞,她想啊!
“那你……伤哪了?”
孟长义嘴角压都压不住,眼神里都是钩子。
“脱了给你看看?”
絮儿一巴掌把那张凑过来的脸推远,并恶狠狠道:
“再不正经我可要打人的!养孩子之后我脾气好多了。”
孟长义顺着她的力道向后倒仰,心里不是很认同絮儿的说法。她何时显得脾气好了?更有人味儿还差不多。
“嘿!莫要冤枉我,对心仪之人表达思念,我正经极了。”
“闭嘴!”
“好。”
孟长义舔舔唇,似在品尝回味什么。絮儿恼羞成怒,打了那男人一下又一下。
小囡恢复些精神,有样学样,母女两个欺负他一个,足够长的通铺此时无外人,还不是可着一家三口滚?
人一动啊,就是个消耗体力的事儿。肚子接二连三地响,两大一小一个不落。
“孩子她娘,起床吃饭去不去?”
“去也可以,没有现成的,孟头儿赏脸搭把手?”
半刻钟后,絮儿背手走在前,孟长义单手抱孩子跟在她身后。
日出时分,巧织睡眼惺忪晃悠到灶房,却发现灶膛里已经住了火,饭菜已是做得了好一会儿。
“嗯?耿秋是没睡么?起得好~~哈~早。”
耿秋到陈家时,脚上趿拉着草鞋,短褂更是搭在肩上没来得及穿好。
“巧织,到哪一步了?一睁眼天都大亮……这是直接开饭啊?”
看着同样震惊的耿秋,陈巧织奇怪了,谁做的早饭?
“我以为是你早起呢,那会是谁?”
耿秋被她逗笑了,直接道:
“灶房在你家,你都不知,我去哪猜?别管了,反正自家人做的,肯定没毒。”
陈巧织还在原地满脑子猜测呢,自从搬到村里,她还没白捡过这样的便宜。
“要是天天睡醒都有人帮我干活,做梦都要笑醒了。”
耿秋掀开锅盖散掉热气,笑话她道:
“你先从眼前的梦里醒来再说吧。真要是如你所说,慌的还不是你?”
小姑娘转转眼珠子,自己也笑了。
“说的是。我一个路盲,除了守家干不成别的。连这点小事都没得做,真成废物了。”
这一整日,村中人吃饭便不齐整。断断续续有的是早食,有的拖到晌午。热气上涌之后,伤口传来钻心的痛和痒,让人想装睡都不行。
呻吟声从窗户传到外边,顾云突然羡慕起她胡大嫂来。听不清也是好事啊,这动静让人揪心呢。
本以为二十来个人回家是一股子助力,没想到七成都是需要养伤的。大事帮不上,小事不用帮,他们更是闲得发慌。
胡伯娘翻出黄麻,左右好些能动手的人呢,不如就让他们搓麻线。
且说孟长义和絮儿带小囡去哪了呢?
东头溪边,孟长义仰头坐在大石头上,絮儿正小心翼翼给他刮胡子。小囡安静地玩着手里的草环,偶尔看一眼旁边的爹娘,待确认没人扔下她,再自得其乐地玩一会。
一坐一站的两人都很认真。
少年的喜欢有很多方式去表现。只要人在眼中,在身侧,巴不得时光撇下他们才好。
山水成画,白日微暇。
孟长义脱掉上衣准备清洗时,故意走到下游较远位置。他虽知道絮儿不怕他的伤疤,但那新痕旧印交错的身躯,连他自己都嫌弃厌恶。
水蛭扑着血腥味而来,孟长义从自己身上揪掉好几只。后来实在不胜其烦,打算回村去洗洗头发。
絮儿见他洗澡洗一半还在奇怪,好好的水不用,怎么还矫情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