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里还留着柴火余温,苏晴走过去,拿起灶台上那只边缘磕了个小豁口的粗瓷碗。锅里的白粥还冒着袅袅热气,
她舀了满满一碗,粥熬得稠稠的,米粒吸足了水分,在瓷碗里堆出温润的弧度。
凑到嘴边吹了吹,米香混着点谷物本身的淡淡甜味漫进鼻腔,喝下去时,暖流从喉咙一路滑下去,熨帖得胃里暖洋洋的,连带着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
她捧着碗站在门边慢慢喝着,目光落在院角的人身上。林天正把刚劈好的柴往墙角码,动作又快又利落,
斧头起落间带着沉稳的力道。不过片刻,额角就沁出了层薄汗,在斜斜照进来的晨光里,像落了些细碎的碎钻,闪着亮。
我来吧苏晴放下空碗,擦了擦嘴角就要过去。林天却直起身把斧头往她旁边的墙根一靠声音带着点刚干活的微哑你屋里待着,
外面冷说着,他往怀里探了探,摸出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递过来,“昨天看你爱吃,又找王婶换了块。
还是麦芽糖,比昨天那块略小些,在晨光里透着更温润的光,像块被仔细打磨过的蜜色玉。
苏晴伸手接过来,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指腹,比昨天更热些,带着刚劈完柴的温度,烫得她指尖微微一颤。
谢谢她小声说,把糖紧紧攥在手里,那点暖意从掌心漫开,像揣了个小小的炭团。
林天没说话,只对着她笑了笑,眼角眉梢都带着点柔和的暖意,又转身去收拾劈好的柴。
苏晴站在灶房门口没动,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在晨光里忙碌,木柴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手里的糖还没拆开,
嘴里也没含着什么,舌尖却莫名泛起了甜,丝丝缕缕的,比昨天尝到的麦芽糖更清,更绵。
低头看了看掌心那块被捂得温热的麦芽糖,苏晴忽然觉得,
这个往年总让人觉得漫长难捱的冬天,何止是不冷,那点悄悄漫出来的甜,怕是要把整个寒冬都泡得软软糯糯的了。
风从院墙外溜进来,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飘过。苏晴把麦芽糖往袖口里藏了藏,指尖还留着那点温甜,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林天的动作转。
他码柴的样子很认真,每一根都对齐了墙角的线,码到半人高时,忽然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苏晴像被烫到似的转开视线,假装去看灶台上的空碗,耳根却悄悄热了。
“粥够不够?锅里还剩些。”林天的声音隔着几步远传来,带着柴火熏过的暖意。
“够了。”她应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下的糖块,“熬得正好。”
他“嗯”了一声,又低头继续码柴。阳光越升越高,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恰好落在她脚边,像条温暖的毯子。
等林天把最后一根柴放稳,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时额角的汗已经干了,
只留下层薄薄的白痕。他往灶房这边走,路过水缸时舀了瓢冷水,仰头灌了几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在晨光里格外清晰。
苏晴看着他喉间的水渍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忽然觉得手里的麦芽糖更烫了些,忙转身往屋里走:“我去把碗洗了。
我来洗。林天几步追上她,伸手就要去拿灶台上的碗你去烤烤火灶膛里还有火星。
两人的手在半空碰了下,苏晴快一步端起碗,指尖沾了点碗沿的余温还是我来吧,你歇会儿。”
她低着头往水缸那边走,听见身后传来他低低的笑声。水有点凉,浸得指尖发麻,可掌心被麦芽糖焐着的地方,却像生了个小小的暖炉,把那点凉意都驱散了。
洗完碗回头,看见林天正蹲在灶膛前添柴,火光映得他侧脸轮廓格外柔和。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侧过头笑问下午王婶家磨豆腐,去换点豆浆,
苏晴愣了愣,想起昨天喝的那碗热豆浆,豆香混着点糖味,暖得人心头发软。她点了点头,声音比刚才大了些好啊。
林天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些,往灶膛里添了根细柴,火星噼啪跳了一下,映得两人之间的空气都暖融融的。
苏晴摸了摸袖口里的麦芽糖,忽然盼着下午能来得快些——或许,还能再看见他从怀里掏出点什么来,带着一身的热意,递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