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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家。

贺老爷子推开书房门,看见贺祁正在整理孕妇指南书,脸上带着憔悴的面容,袖口领口还有没来得及换洗的污渍。

最是洁癖的小孙子,这几天被蹉跎的都有了胡渣,邋里邋遢的,全是为了他用命保护的小家庭。

贺老爷子忍不住低下头,愁绪万千。

也许医院那天,他真的错了。

不知道为什么,贺老爷子看他待着书房的样子,想起了他十五岁那年逃学被抓,被他用戒尺抽手心时的囧样。

“祁儿。”老爷子喉咙里滚着砂石。

贺祁猛地转身,没想到爷爷会出现:“爷爷。”

他放下手上的孕妇手册,下意识看了看自己有些邋遢的衣服。

记得以前,他但凡有一丝不干净,老爷子就会骂他没出息,没用。

此时,老爷子拄着拐杖走近:“顾家那位现在好一些了吗?”

“苏醒的时间多了,今早胃口还不错的喝了一碗汤。”

贺祁的视线故意避开了老爷子,似乎还因为之前的事情有着割不开的隔阂:“护士说下周可以自如下床了,现在还是多休息,毕竟分娩不是什么小病小痛。”

老爷子看着他避开自己视线的样子,更加心情沉下去了:“你小时候总是不喜欢说话,包括家人,现在还这样?”

贺祁喉结滚动:“您说过,男子汉要谨言慎行,少说话多做事。”

“放屁!”老爷子突然拔高嗓门,“你四岁的时候,吵着闹着要我跟你讲故事,不然晚上一个人不敢睡,那时候,可没有这么内向孤僻的样子!”

书房的灯光在两人之间摇晃。

贺祁想起那年,自己看见爷爷在一个人喝酒,便跑过去拉着爷爷的袖子,想和他一起喝酒,陪着他。

在那年小小的贺祁眼里,爷爷是孤单的。

“嗯,后来爷爷您说听故事是小姑娘才喜欢的。”贺祁扯了扯嘴角,“说不允许我长成软骨头。”

“那是气话!”老爷子拐杖重重顿地,“我哪次没有好好的给你读,还…还常常去给你找新的故事!”

一时间,贺祁愣了一下,看着老爷子通红的眼眶和颤抖的嘴角,心里咯噔了一下。

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触动了。

“昭昭推进手术室前。”贺祁的声音像生锈的门轴,“攥着我的手说,要是她撑不住,求您别带走孩子,也希望我保住孩子。”

老爷子猛地闭眼。

产房那扇门打开时,护士怀里皱巴巴的婴儿像极了贺祁出生时的模样。

他当年也是这样隔着玻璃看保温箱,骂儿子哭得像个娘们。

一直以来,他不过是想保护好贺家。

可是很多事情,事与愿违。

似乎他做的,总是和现实背道而驰。

“记得你刚生下来的时候,才四斤八两。”老爷子缓缓开口,“像只剥皮兔子,丑丑的,皱皱巴巴的。”

贺祁怔住,他从未听过这段。

“我也对不起你爸。”老爷子骂声里带着哽咽,“你妈产后一直恢复不起来,熬了很多的后遗症在身上,没等你到百日就撒手人寰,从那以后,你爸把你看得很紧,我都插不上手,更加无法跟你接触…”

的确如此,贺祁的记忆里,有个控制欲很强的严父。

每每想起童年无数个深夜,老爷子反而是常常维护他的那个人,但也常常告诉他男子汉要像军人一样硬气。

“小时候您很少抱我吧。”贺祁指尖掐进掌心,“说贺家的儿子,都要铁骨铮铮,少那么娇滴滴的,所以…其实我小时候经常羡慕温家那个温彦,不是被爸妈抱在怀里就是被爷爷抱在怀里。”

他说的,是实话。

“那也是我最后悔的事情。”老爷子叹息犹豫了很久,还是说出口,“你以为,我不想抱吗?”

能让古板的爷爷说出这些话,已经超出贺祁的预料了。

那一刻,心里那根弦彻底断了。

贺祁的眼泪砸在自己的手背上,滚烫的,砸醒了他小时候反复的幻想。

“祠堂那顿打。”老爷子踌躇半天,问道,“你记了很多年吧?”

“倒也没有,因为您打完给我涂药膏,也给了我零花钱,还给我买了礼物,虽然都是官家送来的。”贺祁抬起泪眼,“我都记得,也明白。”

老爷子看着他,就这样笑起来,笑出满脸泪:“我就说臭小子细皮嫩肉,不得不送药。”

“我听助理跟我说…”贺祁破涕为笑,抹了把脸,“您偷偷给重孙子做了对金镯子。”

老爷子耳根涨红:“街边随便打的,我本来就不怎么待见顾越昭。”

“金镯子和我小时候戴的一样。”贺祁轻声说,“不是吗?”

没想到贺祁还记得,老爷子想起自己当年特地给他打造的金镯子,特地在镯子上刻了对孙子的祝福。

“其实我对你的期望,是当个军人。”老爷子望向窗外,“可惜啊,事与愿违。”

“后来还不是把我送去部队待了三年。”贺祁笑着附和。

“哎…”老爷子表情有所缓和,“我原本想就此让你和顾越昭彻底分开,然而天不愿意,所以还是让我明白了自己的过错。”

阳光漏过叶隙,在老爷子白发上落下。

贺祁忽然发现,祖父挺了一辈子的脊梁,不知何时弯了。

老爷子朝着窗口缓步走去。

“你奶奶临终前。”老爷子喉结滚动,“嘱咐我很多次要照顾好你,现在,我似乎没有做对。”

“您说骨气是贺家脊梁。”贺祁转身看着老人的背影,“断不得。”

“贺家的脊梁。”他伸手感受着外面的空气,“随着天亮了,也应该变了。”

贺祁看着爷爷的背影,想到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重复叠加在一起,让他思绪万千,重新勾起爷孙之间的羁绊。

血浓于水,终究是血浓于水。

“对了,重孙子满月酒。”老爷子突然别过脸,“能摆老宅吗?”

贺祁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太好了,爷爷也算是可以抱上重孙了。”

“臭小子。”

贺祁释然的笑了起来。

其实,和亲人重修旧好的感觉,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