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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这原来是选择。

你的脑海里空空荡荡,作为人类时候的那一切,继国岩胜的前半生,在这个关头,却成为最不值一提的部分,被你毫不留恋地抛之脑后。

一片大幕在你脑海中掀开。

——说不定正该如此。

固有的理念炸开裂缝,于是赞同的声音在你脑海中蜂拥。

——说不定正该如此!

醍醐灌顶,巨大的觉悟在你胸中升起。

你想起命运一说。

如果人生来就有使命,如果你的出生是有意义的,在缘一之外,你的意义,为何不能是今日呢?

正如缘一秉承斩除恶鬼的光辉使命诞生,那么你的使命,为何不能是承载鬼之王的选择——他需要你,在你也需要一件事物之时,他于这个红月之夜现身,来到你面前,为何是他需要你,而不是你在需要他呢?

命运!价值!意义!——这些困扰你许久的东西,它们到底是为何而困扰你?

继国岩胜的人生、继国岩胜的血缘、继国岩胜的失败,那些让你困扰的一切,如果抛开【继国岩胜】其人,抛开那些依附于其上的绝无结果的追求,从虚妄痛苦的【壳】中脱身,这人类的废墟上,是否可以生出截然不同的生命呢?

就算是鬼也好,只要可以让你从那庸庸碌碌、一眼望到头的可悲生命中逃跑——

“请快点逃跑吧!岩胜大人!”

你这不是正在这么做吗?

你孜孜不倦求取的一切!费尽心机忘却的一切!事到如今早成梦幻泡影的一切!——这一切的一切,终于可以与你划分开——

不!并非是你!

是从【你】之上诞生的新生命划分开!

你将舍弃一切!背叛一切!毁掉一切!而从这新的开始,这一无所有的开始之后,新生的那个【你】!并非【继国岩胜】的你!是否有可能超脱一切,也获得一切?

你抬起头,严正看向对面的鬼。

男性的鬼还是以笑盈盈的面孔看向你,那双绯红的瞳孔里映照出你的影子,他打量着你,你的茫然,你的动摇,你的扭曲,你的严肃,他一点儿不掩饰自己的感情,欣赏、轻蔑、期待、好奇、玩笑——鬼舞辻无惨是值得效忠的主君吗?

你不在乎。

是的,他需要你,你也需要他。

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

握着刀、严格遵循武士道的你的前半生,可你真是合格的武士吗?

这不合格的失败者的一生,与之相称的未来,你依旧对此抱有期待,可你应该抱有期待吗?

无论是谁都好,将你从这失败者的人生中拉出、抹除,能做到这些,你对此感激不尽。

既然如此,出现在你面前的,已非单纯的鬼王,他是新的你的命运的开端,是未来的指引,是冥冥中赋予继国岩胜的终结,亦是一个更为崭新的你的起始。

“……”

“……”

那么截然不同的未来就在你面前铺开了。

你将日轮刀收回鞘中,向面前的鬼王单膝跪下,低下头颅,献上忠义。

“很好!”鬼王的声音传来,带着满意的味道,“把头抬起来。”

你顺从地抬头,只是垂下眼睛,并未直视他。

你感受到鬼王恶意的视线在你脸上逡巡,之后,他语气中的满意增加了:

“那么,在新生之后,向我证明你的忠诚吧。”

你:“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无惨:“既然获得我的血,你就该成为最强大的剑士,既然如此,杀掉之前最强大的剑士,向我证明你的能力——你可以做到吧?”

你:“……”

无惨没有在意你的沉默,他像是孩童一样兴致勃勃,想一出是一出:

“但是,在这之前,将产屋敷的头颅带给我吧,悲惨的家族,像苍蝇一样对我纠缠不休,我已经忍耐许久了,不仅是产屋敷的头颅,他的妻子的头颅,他的孩子的头颅,只要是这个姓氏,在被命运捉弄着死去之前,就由我,赐予他们真正的安眠吧!”

鬼王叹息着抚掌:“我果然,其实很慈悲吧!”

你:“是。”

除了这话,你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之后,鬼舞辻无惨给予你他的血,红如宝石,又像是凝固的琥珀,在他掌中聚拢成一汪鲜艳的湖泊。

你将脸埋进这汪湖泊之中,张开嘴,贪婪的姿态如同渴死的人遇见救命的甘霖,铁腥黏腻的鬼王的血进入你的口腔,滑进你的喉咙,穿过喉道落进胃里,然后这有生命力的鬼的力量以胃部为辐射,刺破血管,消磨血肉,以粗暴的姿态融进你的躯体里。

你仰面朝天躺倒在屋顶的砖瓦之上。

鬼王俯身看着你,他冰凉的手拂过你的脸,将手上最后一点儿血擦到你脸上,之后他收回手,起身,只有一双眼睛在月下闪闪发亮:

“不要浪费我的血,成为让我满意的部下吧,黑死牟。”

你的转变持续了三天。

这三天很难熬。

第一晚的前半夜鬼舞辻无惨还有心情在一边静静等待你,可红月西坠,他的耐心也如夜晚的薄雾一样消散。

你被鬼血锤炼的身体被他扔进之前的房间,之后,男性的鬼带着女性的鬼,正如来到你的生命中那样突然,他们改变你,也抛下你,毫不留恋地离开了你。

这三日里,你感觉自己像是女子木槌下的一件脏衣服,从左锤到右,因着那些脏污尚未祛除,就又从右锤到左,正面锤过了反面继续来过。

这漫长又重复的转变里,你亲身感受到自己的变化。

腰间的日轮刀开始排斥你,手放上去如同抚摸热碳,烧得皮肤都焦黑起来。

——可武士应该是有刀的……

你脑海中生出这样想法时,体内清晰传来骨骼断裂重组的炸响,至于痛苦……有些麻木的你已经不会再因这些痛苦动容,你伸出手,在鼓起的肩胛骨处摸索,你控制着躯体,体内脱落的骨头顶破皮肤,刀柄落入你的手中,你因而得到了你的佩刀——虚哭神去。

从你体内拿出的长刀,无论长度还是重量都十分顺手,刀尖抵着榻榻米,滴滴答答落着鲜血,绯红的刀面上,无数只眼睛睁开,咕噜噜转过一圈,又合上。

你带着高热的仍在转变中的身体,在观月城夜晚的街道寻找可以为你试刀的人。

这真是一座乱糟糟的城池,只要靠近阴暗潮湿的北城,街道上不怀好意之人越来越多,随意走过一个街角,就会有人举着武器想要发一笔横财——他们都倒在虚哭神去的刃下,红色的刀刃切开人,和发热的刀切过凝固的油脂一样顺滑。

刀刃插在死者的躯干上,那些眼睛骨碌碌再次睁开,顺着刀刃往人的肉体上涌动,不一会儿,眼睛们心满意足地合上,虚哭神去插在一截破破烂烂的衣衫上,在夜晚闪着妖异的红光。

你倍受转化之痛的躯体因此得到补给与喘息的余地。

你立于无人的街道,感受自身的转变。

——黑死牟。

这是你新的姓名,命运赐给你的新的名字。

以此为分界,那个毫无意义的人类的继国岩胜死去了。

敲破那层早已濒临破碎的武士的躯壳,里头孕育的并非是圣人、完人、普通人,而是食人的恶鬼。

作为黑死牟,你想起之前命运对你的期许:

“将产屋敷的头颅带给我吧……”

大概说了这样的话。

那么,下一步的行动就清晰起来了。

作为黑死牟的鬼从观月城出发,向着鬼杀队的总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