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楚天歌,绝不做英雄!
这九个大字,宛若道门九字真言一般印在了牧听的后背,让他感到如坐针毡。
但他又偏偏反驳不了什么!
事实上,有关大帅的评价,早年间还有不少争论。但十年来,几乎已经定型。
那就是,那位神州战神,那位黑暗世界的神榜第一,绝对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无论是对于神州,还是对于世界。这十年来这位大帅的退隐,都在无形中缔造了一个崭新的和平,虽然还有其他两人。
就算人皇与圣皇,一东一西,并称为双尊共世,那其实也是沾了楚风云的光。
任谁都知道,于神州而言,这位大帅有十足的理由与实力,与人皇展开竞争。
而对于整个黑暗世界来说,王朝终究是覆灭在教廷的手上。楚风云作为王朝之主剑皇萧纵横的高徒,自然占据着大义。
若是他归拢王朝余孽,携天策势力与萧门朝着圣城挥戈一击,当年只有教皇一个人的欧陆,又岂能挡得住这煌煌大势?
那时大战刚结束,四方元气大伤,楚风云若是有意,未尝不能再造新的王朝。
可这样做的代价呢?
没人思考过,或者说,因为那个野望本身并没有实现,所以很少有人去考虑。
但那位曾经轰杀过七位如神一般不朽的强者的战神,那位大帅楚风云思考过。
他当然可以这么做,也几乎没有人能拦得住他。但却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多少母亲会失去儿子?又会有多少妻子失去丈夫?多少家庭会变得妻离子散?
只是为了一个人的野心,这样做,并不值得。这就是他的答案,交给神州,乃至于整个世界的答案,一个可笑的答案。
因为在绝大多数的武道强者看来,那些境界与实力远不如自己的人,除了极个别亲朋好友外,都称不上人,蝼蚁而已。
他们死多少,毁多少,与自己何干?
那位一心想将神的信仰播撒在世界每一个角落的圣皇是这样,那位一意想将家族推到世界第一家族的人皇,也是这样。
北昆仑掌教想保存香火,夺回玄门的主导权。萧门的门主想复仇,不惜一切。
织田家的武圣想要复兴第六天魔王在东岛的荣光,骷髅会的会长想统治世界。
星国的战神想让星国再次伟大……
这些人,都很少将普通人,将比自己实力低很多的人当做人,都当做是工具。
权力的工具,复仇的工具,信仰的工具与战争的工具……可从不把人当做人。
所以,楚风云是英雄。即便是在杀戮与鲜血横行的黑暗世界,也依旧是如此。
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真正被称之为英雄?但恰巧,楚风云就是其中一个。
也是近百年以来的,唯一的一个。
英雄。
“呵呵,第五种人,便是枭雄。为了自己的野心,不惜一切,但也胸怀大义。
只是,不会像君子那样自缚手脚,也不会像英雄那样被家国和儿女情长影响。
这样的人,不多。虽然说,比英雄要多上一些,但对比前三种人,依旧很少。
毕竟,这个世上,能被称之为雄的人本就很少,更何况是枭雄。比如北方皇族的那位人皇,皇惊天,便堪称第一枭雄。
司尔特曾评价他为,黑暗世界百年以来第一枭雄,这个称号,基本没有水分。
而再往前推,就是诸神议会的那位神皇宙斯,以及王朝的缔造者剑皇萧纵横。
便是如今的另外三大震世级强者,连带着北皇米哈伊尔,都几乎算不得枭雄。
这样的人,也是黑暗世界,乃至于武道界都最为推崇的人,可谓是备受尊重。
第六种,则是奸雄。这样的人虽如同小人般奸诈残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但却也拥有着搅动天下,摧山倒海的能力。
这样的人更少,毕竟,真正能被人冠之以雄的,很少会动用卑鄙下作的手段。
但奸雄之所以称为奸雄,就是因为他能够从世人想象不到的角度,窥伺神器。
比如远在梵蒂冈的那位圣皇诺昂,虽有一个圣字,但干的却都是下作的事情。
多年前就派人暗杀多国年轻一代,成势之后更是随意给人安上渎神者的帽子。
就算想摘,也摘不掉。十年前,不惜放下身段,亲自邀请各大势力一探虚实。
抓住了王朝两位天骄消失的空档,一举覆灭了不可一世的王朝。随后又在名义上承认了人皇的地位,以共治威压天下。
迄至今日,圣廷对欧陆,对西方,乃至对黑暗世界的影响,也在一步步加深。
一个奸字,一个雄字,都配得上。
其实,某种意义上,那位人皇,也称得上奸雄。只是司尔特的评价影响太大。
总之,奸雄虽奸,也好过英雄。”
楚天歌又是笑了笑,他轻轻抬起头扫了一眼那霜白的月光,再次评头论足道。
“……”
牧听一阵沉默,没有接话。
此时,他的内心,更加的震惊。他没有想到少主竟然能有这样的大才与胆识。
一时间,他似乎想到了东汉末年许劭的月旦平,比之前者,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楚天歌终究是一位武者。而且对方也确实做得很好,一位二十六岁的半步神境高手,绝对能够傲视黑暗世界了。
就算是他,也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只是,看少主对英雄、枭雄与奸雄这后三种人的评价,牧听总是浑身不舒服。
或许,是对大帅过于敬重的原因!
“那少主,是想要做哪种人?”
此时,他终于是忍不住问道。
“曾经,我父亲想让我做一名君子。
后来,我很崇拜他,想成为英雄。
但十年过去,我经历了很多,也看了太多的悲欢离合,所以,我不会做英雄。
至于君子?更是不在考虑范围内!
或许,也只有枭雄与奸雄,这两种人配得上我了吧?不过,其实也是未必。”
楚天歌叹了口气,神色略显纠结。但语气却无比平静,听上去,也不急不缓。
他只是低头看了眼水中的倒影,又轻轻抬起了头。眼神中,闪过了一抹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