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风回到帅府,天色已然大黑,刚下马,却觉四周传来阵阵真气。
宋风心中一动,默默发动洞察技能,真气如涟漪般扩散而出,将府院四周尽皆囊括。
原来是暗刃,宋风摇了摇头,正要离去,一道温婉的声音传来:“忙完了吗?”
宋风转身望去,一道白影正立于远处树下,白衣白袍,面戴白色面具,夜色中格外显眼,好似仙子临凡。
当然,若真是仙子,必不会在这帅府之外站一整天。
“圣女?”难怪他未能察觉,此人根本不会真武。
圣女没有回答,抬起头来,默默仰望晴朗夜空。
“我这脑子。”宋风拍了拍额头,语含歉意:“今天实在太忙,一堆事加在一起,把你给忘了。”
见她仍旧沉默,后者还以为是心中不满,尴尬的笑了笑:“你是来找海杰的吧?怎么不进帅府等候。”
“我是来找你的。”圣女将视线移至宋风双目:“严东已定,圣院如何安排,圣主需要一个准确答复。”
对于这个问题,宋风根本不在意:“我又不是圣院教徒,你们想怎么搞尽管去做,只要别添乱子就行。”
圣女默默观望宋风,而后淡淡吐出两个字:“免税。”
“什么?”宋风先是一愣,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皱起眉头:“不行。给你们免税,以后百姓都不耕种,尽管加入圣院,我的军队由谁来养?”
圣女向上指了指:“宋帅请看。”
后者抬起头来,仰望星空:“看什么?”
“长空无垠,若无繁星点缀,只会如一潭死水。”
这都什么跟什么。宋风瞥了她一眼:“我很忙,想找人陪你看星星,还是另求高明吧。”
“多教派才是盛世常见的状况,临澜郡的南海道家与天安郡的曼陀佛寺都享有免税政策,严东圣院为何不可?”
“那不一样。”宋风正色道:“僧侣与道人自古便不参与耕种劳作,自然也避开税收,并非一时能够改变的。”
“再说了,佛家与道家是民间重要宗教,平日里劝人向善,也可安定民心,你们圣院……恕我直言,只是个给人灌输奇怪思想的邪教。”
圣女闻言没有恼怒,而是默默摇头:“宋帅有所不知,佛道两家发源之初也曾被视为邪教,数千年前……”
“你也说了是数千年前,不是现在。”宋风打断她的话语:“他们之前如何我不管,我只看现在,只看我治下严东、严西二郡。”
唉。圣女叹了口气,幽幽而言:“宋帅只看到了圣院的表面,却没有深入观察。多少人穷困潦倒,食不果腹,是圣院给了他们饭食与住处。多少人恶疾缠身,无钱医治,是圣院为他们提供草药,悉心照料。”
所以才更可怕!真让圣院长此发展下去,严东郡怕是得易主,当初圣主带领教徒来救自己时,那群疯狂的信徒可是给宋风留下了深刻印象。
宋风冷冷注视着她的白色面具,二人沉默僵持,最后还是宋风率先开口:“免税可以,但规模不能超过一百人。超过这个数,我便派遣大军踏平圣院。”
见他似乎有所妥协,圣女松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掌:“五百。”
宋风思虑片刻,再度否决:“二百人,另外你还得帮我个忙。”
“哦?”事宜谈定,圣女点了点头:“宋帅请讲。”
“安牧阳,他不能死。”宋风面色凝重,直视后者,仿佛能看穿面具一般:“你家传医术如此高超,便替我把他医好,什么时候安牧阳活蹦乱跳了,我便颁布免税政策。”
“小事一桩。”圣女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说罢抬手轻挥,四名白衣侍女抬着轿子赶来:“圣女请。”
宋风暗暗咧嘴,挖苦道:“你们这模样很是诡异啊。”
白袍圣女,白衣侍从,再加上纯白车轿,大晚上的,好似闹鬼一般。
圣女没有答话,漫步坐入轿中,四名侍女齐齐催动真气,抬着轿子疾步而去。
希望别吓到夜间行人吧。宋风摇头不已,回身向府院走去。
翌日清晨,宋风正在吃早饭,一名院丁快步赶来:“老……宋将军,那个怪人又来了!”
不用问就知道说的是谁,宋风懒得起身,随意说道:“请进来。”
“她跟昨天一样,不进府,也不说话。”
这家伙是真别扭啊,宋风只得起身去府外相见,半路刚好遇到匆匆赶回的唐喜,二人共同前往。
还是那棵树,还是那身装扮,圣女好似从未离开一般,默默伫立。
“走吧,我带你去郡守府。”
圣女没有回答,仍旧站在那,好似雕塑一般。
宋风已经翻身上马,见她没有声响,呵呵笑道:“放心,唐喜是自己人。”
圣女听罢缓缓转过身,面向宋风幽幽开口:“昨夜已查清,安牧阳是装病。”
宋风闻言一惊,赶忙下马凑近前来,低声问道:“这么快,此事当真?”
唐喜则是连连摇头:“在下虽不通医术,也知他躯体孱弱,脉象微渺,不可能是装的。”
“装病,也可以装成真病。”圣女缓缓解释道:“安牧阳在自己饭食之中掺杂‘暗月摘星’,这味药初食并无异常,长久服用则会影响五脏六腑的正常运作,是以经脉无力,体弱易染,稍有风寒便会病倒。”
暗月摘星,药如其名,使人如同黑云压顶,如摘星一般逐步抽走精气神,不病才叫怪了。
宋风冷哼一声,眼中射出一道精光:“好啊,这老小子连我都敢骗,亏我还亲自前去探望。”
唐喜则是追问道:“那该服用何等解药才能好转?”
“没有解药。”圣女摇了摇头:“安牧阳只有五十多岁,加之一身真武加持,不需要解药。停服毒药自然好转。”
世间奇毒无数,总有破解之法,而暗月摘星这等周期漫长,毒性极差的毒药,根本没人会去使用,所以甚少有人研制解药。
现在想来,只怕宋风于严西发出讨贼檄文之时,安牧阳便已服用此毒了,数月累积加之女儿逝世的打击才会突然病倒。
宋风眼中透出一股杀意,向着圣女拱了拱手:“多谢赐教,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圣女躬身回了一礼,叮嘱道:“宋帅与我圣院的约定,可不要忘记。”
“放心。”宋风向来不是一个食言的主,正色道:“待海杰大军凯旋,共同商议严东民策之时,圣院免税之事当属第一件。”
听到海杰二字,圣女身形微微僵住,而后转过身去:“在下告辞。”
宋风哪能不知他二人之间的纠葛,轻声问道:“等他回来,是否要一见?”
“薄情浪子,有何可见。”
郡守府。
安牧阳正斜倚病床,一名院丁赶来,低声道:“老爷,帅府派人来了,说要送上医病良药。”
“请进来。”
不一会,一名黑衣女子踏入病房,将手中锦盒呈上:“在下受宋帅之命,特赠良药一副。”
“有劳宋帅挂心,老夫感激不尽。”安牧阳客套一句,而后疑声道:“这位女侠是……”
“暗刃,夜幽。”
暗刃?安牧阳心中一惊,那不是督查诸将百官的严西军兵团吗?
“原来是夜幽队长。”安牧阳心中虽惊,脸上却无丝毫变化,仍旧气定神闲:“劳烦队长跑一趟,快快设宴款待。”
“不必。”夜幽脸上仍旧冷冰冰,无丝毫情绪波动:“宋帅叮嘱,必须亲自送到安大人手中,还请您亲自验药。”
暗刃的人他可得罪不起,见夜幽咄咄逼人,安牧阳无奈,只得勉强伸手接过,打开锦盒一看,顿时傻眼了。
盒中无半棵药材,空荡荡的。
莫非宋风一时疏忽,忘记将药放在盒中了?
安牧阳此时冷汗都下来了,捧着盒子的双手都在颤抖:“宋帅可说过这药有何功效?”
夜幽眼睑下落,盯着地面目不转睛:“只说药到病除,其他一概不知。”
药到病除,看来宋风已知晓安牧阳在装病,这是逼他停服毒药,尽快好转。
“老夫……明白了。”
“告辞。”夜幽无半句废话,随着真气波动,身形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