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风无奈的叹了口气:“所以你还是不肯听劝吗?是我把这些所谓的王,想的太高尚了。”
温瑶眨了眨眼:“可你也是康王……”
宋风干脆打断她的废话,正色道:“你我之间只有世仇,无半分情感,怎么可能结合?所谓二王成婚,只是传出去给其他诸国威慑,并为康安二国百姓的友好奠定信念而已。”
“你我只是口头上立个婚约,而后各自回国安心发展,若一生不提及此事,那便是只有约,没有婚。”
温瑶被他这套小流氓似的说辞逗笑了,摇头道:“君王之言,安能儿戏。”
“为了两国共存,儿戏又如何。”宋风满不在乎的说道:“待你我百年之后,后人们非但不会说咱俩狡诈,反而还会扼腕叹息。”
“什么勤于政务,什么无暇他顾。你我尽管去做,自有后人替我们找好借口。”
温瑶慢慢收起笑容,低着头沉思不语。
国之大事面前,没有什么小女人的做作,她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每一次表情变化,每一次举手投足,都得为整个安国着想。
良久之后,温瑶终于抬起头,后退两步,规规矩矩的拱手作揖:“愿遵赵王兄之计。”
宋风也想还礼,可此时自己只剩一条胳膊,只得尴尬的笑了笑:“行了,寻找马匹,回你的安国去吧。”
温瑶此时已恢复一丝真气,抬手将二人兵器引至身前,将玄铁双剑递了上来:“互换兵器,以为凭证。”
好嘛,少了一条胳膊,却得到一对双剑,这小丫头到底是在嘲笑自己还是……
看着温瑶诚挚的眼睛,宋风只得收下:“就这样,我也得寻路归国了。”
后者不再答话,转身而去。
待其走后,宋风突然坐倒在地,连呼吸声都近乎停止。
同样是真武者,赵泽这副身体比之温瑶差距太大了,人家转瞬间便恢复到能够行走,宋风还在头脑昏沉。
“好嘞,这第一关,就算你过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再度睁开双眼,宋风不知何时已回到迷雾林中,身前黄契正欣慰而笑。
“业火三灾第一灾,刀兵。”
宋风回过神来,第一时间望向自己左臂,见四肢健全,不禁扶额而笑:“你这幻境倒是有够真实,却不知是真是假。”
“这不重要。”黄契好似极其看好宋风,呵呵笑道:“此灾之中,宋公体现出了远超寻常游侠的思维与觉悟,甚至都不是一名军阀、统帅该有的。这种悲天悯人,体恤军民之心,正是乱世中难得之物。”
说着,黄契轻轻抚摸业务算盘,低声道:“或许大哥错了,也或许我们都错了,钦王与义军之间,需得重做选择。”
宋风闻言微微皱眉,冷声道:“什么意思,你们是为王庭做事?”
后者捋了捋红须,手中再度释放真气:“来吧,第二灾。”
轰。仍旧是被绿火吞没,宋风再度回到幻境之中。
这次没有降世于战场,而是宫廷之内,大小官员走马灯般传报。
宋风随手翻开几页,内容一致相当,都是瘟疫。
康安二国这场战争,横跨两国边境六郡,尸体堆叠千里,阵亡将士百万,加之二国国力耗损严重,没有多余士卒收纳尸体,已爆发大规模瘟疫。
瘟疫这东西可是人传人,甚至能以空气传播,受灾者何止六郡,已席卷全国,甚至向周围番邦蔓延。
唯一的好消息是,瘟疫对真武者无效,可这更加激起国内矛盾,普通人愈加仇视那些生来便可修炼真武的天选之子,瘟疫没能得到解决,反而爆发动乱,自相残杀。
宋风一刻都不敢歇,慌忙召集全国医师,掏空国库向邻国求援。
安国也没闲着,温瑶来信说明情况,二国聚拢医术精锐,誓要研发出解药。
时间转眼即过,因瘟疫而病逝的人口已达三百余万,每郡每县,每镇每村,甚至每条街道,都能看到横尸街头的百姓。
这对刚刚经历大战的二国来说是个大数目,可解药研发仍旧未见丝毫进展。
直到第六个月,众人几近绝望之时,一群道士突然来访。
这群道士不愿透露来处,自称云游道人,愿献上道家秘药解救苍生,至于二王纳与不纳则随意。
宋风建议一试,温瑶则不愿将全国百姓当做试验品,二人陷入无休止的争执。
不仅二王意见不一,就连各自朝中也分作数派,整日争论不休。
瘟疫爆发的第七个月,温瑶终于服软,与宋风共迎道人,接纳解药,先是带领一群病人实验,见确实有效后赶忙分发全国。
第七个月的第七天,瘟疫得到控制,战乱也彻底停歇,只是凭空多出来几十座万人冢。
说是万人,实则共埋数百万病逝尸体,二国同时下令,十年内禁止任何人踏足。
危机彻底解决,宋风与温瑶相约最后一面,二人于凉亭中小酌。
“王兄请。”
“王妹请。”
二人举杯共饮,温瑶缓缓放下酒杯,露出哀伤神色:“区区七个月,大好河山,竟沦落至此。”
如今的康安二国,当真是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无数村庄的百姓一口不剩,彻底从地图抹消。
宋风也叹了口气,缓缓摇头:“战争是人祸,瘟疫是天灾,谁都没有办法。相较于七个月,我更痛心的是被拖延的一个月。”
“赵王兄还是在怪我。”温瑶眼帘下垂,低声道:“我是安王,要为安国负责。”
“没有怪你。”宋风微微一笑:“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当初劝你之时,其实自己心中也在犹豫。”
“好在天不亡我康安二国,从天而降的云游道人,又凭空消失,带走了瘟疫,带来了希望。”
“其实……”温瑶为其斟满酒杯,柔声道:“瘟疫因战争而起,都是人祸。或者说,都是因你我而起。”
说着,温瑶端起酒杯,向前敬了敬:“我好似稍稍明白了战场之上,赵王兄说的那番话。战争,只会带来痛苦与折磨,合作共赢,才是王权之道。”
听她一席话,宋风大感欣慰,单手举起酒杯,笑着碰杯:“也是百姓生存之道。”
“王上!王上——”
一声惊呼将温馨氛围打乱,一名宫女连滚带爬的闯入凉亭:“左相大人带着一群甲士闯入,奴婢阻拦不住!”
“什么?”宋风腾的站起身,抬手拔出玄铁剑:“反了他!”
话刚出口,眼前忽的天旋地转,再回神时,眼前凉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黄契那赤发红须。
“好生奇怪。”黄契端起业火算盘仔细打量:“这玩意坏了不成?”
宋风不知他在嘀咕什么,揉了揉生疼的脑袋,疑惑道:“这就是第二灾?”
“业火三灾第二灾,瘟疫。”黄契随口应了一声,而后上下仔细打量宋风:“按理说,无人能在幻境之中破解三灾,老夫都准备好出手救你了,却每次都能逢凶化吉,怪哉、怪哉。”
宋风耸了耸肩:“我根本没有破解,是突然出现的一群老道士送来解药而已。”
“可这就是唯一答案。”黄契轻哼一声,不屑道:“天渊帝国号称几千上万年,被历代皇帝砍头的道士数不胜数,被重用、被信任的又有几个?”
“宋公有此等识人、用人之能,甚至不避出身,只看重百姓安危的心思,当真罕见。”
宋风仍旧不屑:“我只是被逼急了……”
黄契摆手打断他的话语,正色道:“绝境中仍愿相信一线希望,此为仁;敢于为万千百姓尝试未知之法,此为勇;平息之后能与敌共反思,此为智。”
“有此仁勇智三德,我看这钦王,应该你来当才是。”
说着,黄契指间燃起一圈幽幽绿火,盘旋着来到宋风头顶,形成王冠模样。
“哟!”黄契抚掌而笑:“可别说,年轻就是好,带上这王冠,当真英俊不少。”
“搞什么。”宋风抬手将那王冠打散,不耐烦道:“别东拉西扯,赶紧第三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