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
袅袅的檀香自墙角的香炉飘飘荡荡在空中晃悠几圈，最终消散在指尖和鼻息。
皇帝正在批阅奏折，这些日子内忧外患，事情多的像山一样，再加上太子病重无人分担，他本就烦躁，忽然又听见店外传来一阵恼人的喧哗。
“卢中！”
“奴才在。”
卢中赶紧从外面小跑着走进来跪在地上，“是冷宫的李氏说有礼物进献陛下，奴才让人送回去，没成想她又遣人回来如今正跪着不走。”
皇帝皱眉，“她又搞什么？”
话音未落门外的喧哗声再次响起，紧接着身着素衣却明显精心打扮过的李氏便硬闯进来，捧着一件华贵无比的龙袍跪倒在地。
“陛下，臣妾日夜赶工，终于绣得这件龙袍，特来献给陛下，祝陛下洪福齐天，天佑我大雍！”
皇帝的目光落在那些华美的龙袍上。
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龙袍乃是天子象征，向来是御用绣坊定期制作，以前李世还受宠的时候是绣过龙袍，他可以当成是夫妻二人情趣，可现在……
李氏已是戴罪之身，且一个被废黜的妃子可不可以绣龙袍，便是可以，龙袍已经沾染了晦气，简直是对国运对江山社稷的诅咒，难不成她还等着他来穿？
许久听不见皇帝的回应，李氏调整好表情后，柔柔地轻飘飘地瞧了眼皇帝，触及到皇帝铁青的脸色后，瞳孔骤然收缩。
怎么会……
明明上次她绣好的时候，皇帝高兴的抱着她转了好几圈儿，口口声声都是她贤惠，有民间风气的相濡以沫之感。
还说以后若是二人有嫌隙，只要她做衣服，他便立刻想到今日是如何温情……
见此情形她立刻反应过来，皇帝俨然不记得当时的话，对她绣的龙袍也是大为不满。
李氏赶忙叩拜磕头，“陛下恕罪，臣妾无能，只是听闻这段时日陛下多有烦扰，想以此表达臣妾的担忧……”
既没有让他穿的意思……
皇帝的脸色稍许缓和，“既然已经在冷宫了，便好好静思己过，不必做这些无用的。”
说着挥挥手让人将龙袍拿下去处理。
李氏这才松了口气。
可没等她谢恩离开这是非之地，卢中便躬身禀报，“陛下，德妃娘娘来了。”
李氏心里立刻咯噔一下。
以前当宠妃的时候，她从不把德妃放在眼里，没想到现在她和皇后还有淑妃先后都出了事，六宫大权已经握在了德妃手里。
想起自己曾经做的事……
她心知今天定是不好过。
“德妃怎么来了？可是有事？”
德妃端着微笑福身行礼，而后看着李氏叹息，“是听下边儿的人说李氏带着龙袍求见陛下，怕两人有什么误会，臣妾才来的。”
“哦？”
“这么说，德妃知道李氏绣龙袍的事？”
德妃点头，“理事向内务府申领金丝银线的时候，臣妾正好在那儿查账，想着李氏拳拳之心，臣妾便心软答应了。”
“这不刚听说龙袍已经送到陛下面前，臣妾便想着来解释一番，免得陛下认为此事全是李氏自作主张，责罚于李氏。”
字字句句竟是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李氏却没有感到轻松，反而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相信德飞会好心帮她，更何况皇帝本都已经决定放下，这时德妃突然出现……
怎么看都不是为了她好来的。
皇帝闻言却是对德妃宽宥赞扬一番，“朕知你宽容，可你也别事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李氏身为废妃如何能够碰涉及国运的龙袍？她自己心里没数，自然该承担责任。”
两句话竟是决定重新处罚李氏。
李氏恼恨。
可现在不是他受宠的时候，即便心里再恨也得表面温婉恭敬的对着德妃磕头，“是罪妇的错，与娘娘何干，莫要因着罪妇，累着娘娘心累。”
而后面多皇帝，“想来陛下与娘娘还有正事说，罪妇便不在这里添乱了。”
竟试图快刀斩乱麻，离开这是非之地。
德妃如何能允许？
她掐着点儿赶过来，难不成是为了好生生地将人送回去？
呵……
“妹妹快起来。”她踱步到李氏身边，温柔地轻轻挽住李氏的手，用巧劲儿将人拉起来，“陛下不是无情之人，你这几次的心意即便他嘴上不说，但心里也能感觉得到，莫要伤心……”
明明是刻意压低声音，却又偏偏断断续续地被皇帝听到了耳朵里。
旁人作何反应德妃不确定，但皇帝……
她可太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