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星的剑气虚影化作一股清流,渐渐融入独孤行体内,如一汪清水流入枯潭之内。丝丝剑气流过经脉,似水入江河,毫无滞涩。
独孤行双目微闭,体内游龙诀自发地运转,一丝剑气神韵流入心湖,宛如春风化雨,滋润着心田的每一个角落。
那是历经千年磨练剑心。
“先生,读书真的有用吗?”
“先生,我也要当圣人!”
“先生,你何时离开?”
“先生,我发现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关键的还是拳头!”
......
“先生,你人在哪?”
“陈尘,青山在,我依在。以后遇事不决,不妨登上山顶,或许答案就在眼前。”
独孤行深吸一口气,周身的衣袍无风鼓动,猎猎作响。合道之力在他体内奔腾,宛如那滔滔江水。
“这就是师父您的剑意?”
“唉,长生什么的,我真是不懂。”
......
与此同时,剑敦山巅,裴虚子白袍染血,长剑挥洒,对抗钓鱼翁的百丈法相。法相手持鱼竿,杆端道气流转,青白光华凝聚,每一甩动,皆弹开裴虚子剑气,余波震得山巅碎石滚落。
裴问道立于裴虚子身侧,剑气护体,协助抵挡法相道气。身后两名裴氏十境剑修,裴元清与裴元衡,青袍肃立,手中长剑嗡鸣,剑意锁住法相四周,隐成合围之势。
钓鱼翁法相开口,声音洪亮,响彻山巅:“你们剑敦山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
裴虚子冷声道:“农家插手剑敦山与大骊之事,暗中挑拨,已是小人行径。如今只许你出手,便不许我剑敦山还击?”
下方,剑敦山弟子成反攻态势,喊杀声冲天。
“裴虚子,你逆大骊而行,迟早会后悔的!”此时此刻,钓鱼翁已经萌生了退意。
就在此时,一道清光破云而至,剑气撕裂云雾,落在山巅一角。
“何人?”裴虚子皱眉望去,只见独孤行手持大河剑,一脸淡漠地望着山脚。
“嗯?”钓鱼翁法相转头,打量了片刻后,便认出了独孤行,“小子,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速速离去。”
独孤行一言不发。
裴问道看着独孤行随风翻飞的灰袍,隐隐感到不妙,“山主,这小子气息有些诡异啊...”
裴虚子微微点头,独孤行明明看上去是个普通的小武夫,但他周身的气息却与他格格不入,似乎还在汇聚融合,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隐隐透出某人的影子。
裴虚子沉声问:“你找剑敦山何人报仇?”
独孤行冷冷吐出三字:“剑敦山。”
裴虚子一怔,下意识看向裴问道。
裴问道心里发虚,喝道:“小子,口气不小,敢言报复剑敦山?”
独孤行没有回答,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大河剑高高举过头顶。剑身上凝聚的剑气发出轰隆的河流奔涌之声。与此同时,远处的水云江仿佛被这股剑气牵引,江面剧烈翻腾,奔腾而起,化为一道数千丈高的水柱。裹挟泥沙,像一条倒悬的银河,铺天盖地地朝剑敦山涌来。
以水云江之水化作剑意!这是何等的壮举!
水声轰鸣,浩浩荡荡,大河之下,皆为凡人!
裴虚子望向远处江水,又扫了一眼独孤行手中的大河剑,心中大惊,“裴问道,你到底惹了个什么麻烦!”
裴问道已经脸色发白,他怎么都没想到,独孤行居然有如此剑意。他这么厉害,当初直接上山要人就行了,还救什么人?裴问道此刻骂娘的心都有了。
钓鱼翁同样十分震惊,“难道你就是那姓陈的妖人?”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对!陈妖人不长这样!”钓鱼翁思来想去,都没能弄清楚独孤行究竟是谁。
“罢了,既然你与剑敦山为敌,那我许浩然助你一臂之力!”
裴虚子破口大骂,“裴问道!你还愣着干嘛!快阻止他!”
“先过我这关!”许浩然法相鱼竿一甩,道气化青白光幕,拦住裴虚子、裴问道及两名十境剑修。
然而,根本不需要许浩然阻拦,因为此时此刻,江水已经在独孤行背后的天空中聚拢,浪涛翻滚,形成一条横贯天际的万丈长河,高悬于天空之中。浓重的水汽弥漫开来,连周围的云雾都被冲散。
河水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浪涛剧烈翻腾,仿佛随时都会倾泻而下。这惊人的气势,让站在山顶的所有人都感到气息一滞。
裴虚子心神大乱。他知大河剑来历,当年陈尘持此剑于真龙秘境,一剑斩道圣、破天幕,威震天下。如今此剑为何出现在独孤行手中?谁都不知道。裴虚子现在只知道,剑敦山这次恐怕难以善终了。
“小兄弟,你有何冤屈,我裴虚子替你做主!你要剑敦山何人,我即刻交出!”裴虚子还想和独孤行周旋,但解铃还须系铃人,裴虚子立马看向裴问道。
裴问道心头一跳,望向山下,怒喝道:“是谁惹的祸,速速出来!”
声音响彻剑敦山,山下弟子还在激战,根本无人回应。
裴问道额头冷汗直流,现在他只想将有关的人抓出来替罪,好保剑敦山一个太平。
独孤行目光越过山巅,锁定南石门石牌坊。南石门石牌坊处,齐云霄正慌慌张张地御剑飞向剑阁楼,在剑阁楼里,有剑敦山的护宗大阵,他企图躲在里面,保全自身性命。
独孤行见到后,冷笑一声:“不用找了,我已经看见他了。”
裴虚子顺着独孤行的目光看去,急声道:“齐云霄不过一弟子,你何必与剑敦山为敌?此子交你处置,如何?”
然而,独孤行却冷冷道:“不必了。今日,我就要一剑劈了这剑敦山!”
伴随随后的宣告,独孤行猛地将大河剑一挥而下,身后悬空万丈长河应声而动。江水裹挟剑气,发出震天怒吼,像发狂的野兽般朝剑敦山南石门冲去。剑气与水浪交融,发出轰隆巨响,激起的白色浪花就像千军万马冲锋陷阵,势不可挡!
“那是什么!”还在缠斗的剑敦山剑修们纷纷抬头,脸上无不惊愕。
此时此刻,天地间尽是水声与剑鸣,山下喧嚣的刀剑打斗之声,已经完全被奔腾的河流所覆盖。
“快跑!”底下的人无不心惊胆颤。
眼见洪水要冲毁山门,裴虚子脸色大变,提起手中的虚子剑,就往那头洪水巨兽冲去,欲迎头拦下这道剑气洪流!
然而,许浩然的法相却鱼竿一甩,横在前方,硬生生挡住裴虚子去路。
裴虚子怒喝道:“许浩然,你敢阻我!”
许浩然冷笑,“剑敦山自取其咎,怪不得人!再说,这剑气,你拦得住吗?”
裴虚子脸色铁青,眼睁睁看着剑气夹江水轰向南石门。江水落地的刹那,淹没一切。牌坊首当其冲,高十丈的石脚在巨浪的冲击下瞬间崩裂。江水所到之处,无不摧毁。
“救......”齐云霄连惨叫都未发出,便被洪流碾成齑粉,尸骨无存。
江水席卷而下,山石被冲得粉碎,山林树木连根拔起,断枝残叶漫天飞舞。剑阁楼也不例外,墙壁被巨浪推倒,楼身大半淹没在浊流中,不到半刻,就被激荡的洪水给冲塌了,什么护宗大阵,什么山门大阵,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皆为尘埃!
水云江继续肆虐,顺着山道而下,不会御剑者皆被洪流吞没,挣扎几下便消失在水浪中。整个南石门被彻底摧毁,浊水横流,残垣断壁随处可见,硕大的剑敦山居然变成了一片汪洋。
裴虚子目睹此刻此景,怒不可遏:“竖子!今日我必杀你!”
此时,合道之力如潮水般退去,陈天星留下的剑意已接近枯竭。独孤行知道不可久留,于是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青光,御剑朝剑敦山外遁去。
裴虚子正要追击,许浩然法相却往那一站,拦住去路。
裴虚子冷哼,转头对裴问道喝道:“带元清、元衡,追那竖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裴问道满头冷汗,但也不敢不依,没办法,他只能招呼裴元清、裴元衡跟上,随后二话不说,御剑而去。随后,三人化作三道剑光,划过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