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片晨雾当中。
曲折悠长的村道站满一批整齐有序的大军。
萧行仲与岳母儿子以及众人告别,提前带着自己的人手离开。
萧行严紧随其后。
他今日穿了一身银色盔甲,长发当束,冰冷的眉眼带着杀伐果断的狠厉。
温梨见过他许多身着打扮的样貌,唯独第一次见他身披盔甲的威严模样。
萧行严跪别太皇太后,抱着儿子一人亲了一口,来到她面前。
两人都没有开口,默默凝视对方,眼中是无尽的不舍与眷恋。
温梨将准备好的荷包替他系到腰间,认真叮嘱他:
“这两个荷包你小心收好,这蓝色的是爷爷给你装的一些救命的药。”
“绿白色的是我给你装的一些毒药,用法和毒性写了一张小纸条一起放在里面。”
“千万别搞混了。”
“还有这个平安福和小画像。”
萧行严接过,指腹摩挲着手里她亲手缝制的平安福香囊。
看着上面拙劣的针脚,他嘴角轻扬,将两样东西都塞进胸前。
握着剑的手一把按住她脑袋,闭眼深深吻上她柔软的唇瓣。
一吻珍重,他翻身上马,低头再深深注视她一眼。
她亦仰头望进他眼底,一字一句道:
“愿君早归,山河永固。”
“我们在家中等你凯旋归来。”
“等我!”
“出发!”
“开拔!”
“驾!”
滚滚尘土飞扬,上千精锐铁甲兵跟在那匹枣红色的战马身后飞奔而去。
滚滚尘土,震得地面轰隆隆作响。
温梨小跑两步,踮起脚尖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久久未动。
直到长长的兵马消失在尽头,她才收回目光。
等大军走完,太皇太后的车驾也候在院子前的空地上。
送别儿子,太皇太后也要立刻启程。
秦将军已经准备就绪,就等太皇太后上车。
温梨来不及伤感,转头就扶着太皇太后朝车驾走去。
上车前,太皇太后招来三个孩子,先与宥儿慈爱嘱咐两声。
又抱过墩儿亲他一口,耐心教导他:
“皇祖母不在,切不可调皮,要听外祖父和你母后的话。”
“若你做得好,等你回京都,皇祖母赏你许多好玩的东西。”
“若是做得不好,皇祖母可是要罚的,可知了?”
“嗯嗯,墩墩棒。”
小壮墩学他母后赞扬他的语调拍拍小胸脯,保证自己一定能做到。
太皇太后爱怜地又亲他一口,笑道:“皇祖母的墩儿最棒。”
亲热完大的,又抱过还在闭眼的小的,摸摸熟睡中的小家伙,她没惊扰他。
抬眼对徐夫人说道:“劳你替哀家费心照顾她们两人。”
徐夫人急忙恭敬应道:“太皇太后言重,能照顾王后娘娘,是臣妇之幸。”
“我们在此还多亏了王后的照拂呢,臣妇必当用心伺候好王后和两位小皇孙。”
“婉儿和宥儿毅儿,你也勿必照顾好,她们就都托付给夫人。”
“臣妇谨遵懿旨,必定用心照料,请太皇太后放心。”
与她微微一笑,太皇太后将手中的小襁褓递给他母亲,转身上了马车。
徐姑姑与崔嬷嬷伺候太皇太后上车,两人又特地下来,与温梨福一礼告别。
“王后娘娘保重。”
“母后就拜托姑姑和嬷嬷,一路保重。”
凤驾缓缓驶去,温梨与徐夫人驻足着目送马车远去。
偌大的院子,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
徐夫人与她劝道:“分别终有时,娘娘回吧,晨露重,带孩子们回去再睡一会儿。”
温梨抹去眼底的泪意,收拾了一下沉重的心情。
她可没有时间伤怀太久,前线一旦开打,她后备的粮草就得开始准备起来。
转头与徐夫人微微点头,说道:
“三嫂坐月子的药膳,吃食和药材这些若是用完了,您直接来嬷嬷这儿取钥匙,去库房取就行。”
“今日起,家中的事务还请夫人多费心,我要开始去准备粮草的事情。”
“娘娘无需客气,臣妇知道了,您只管放心去忙,家中臣妇会替您打点好。”
西陵千羽卫绑着人一路马不停蹄朝西走,一刻都不敢停歇。
眼看就要抵达西门关城门。
只要过了大宸这道关卡,就能顺利进入西陵。
为了能蒙混过关,他们给萧宁安喂了软筋散,将她塞进一副棺材内,打扮成送葬的队伍朝城门走去。
队伍一路吹吹打打,纸钱撒得满天飞扬,哭哭啼啼来到城门前,果不其然被拦下。
“干什么的?”
守城的官爷似乎换了一批人,守卫也警戒起来,连守将都多了两倍。
各处已经接到严格盘查出入边境界内的急报,说是有人挟持公主,意图逃出大宸。
孙将军一接到急令,立刻带人前来亲自盘查。
这已经是大宸最后一道关卡,要是在他这里失职,他九族都不够砍的,
他眯着双眼打量这支诡异的队伍,目光锐利谨慎。
抬抬手,让人上前仔细查探。
其中一人见状,立刻收了哭腔,点头哈腰与他答道:
“回差爷,我阿爷染病去世,今日出丧,要拉去城外五孩儿坡埋葬。”
“还请您行行好,让我们过去。”
“通关文牒。”
“有有有,这就拿给您过目。”
说着摸出怀里的文牒奉上。
孙将军仔细查验,时不时睨他两眼,疑问道:
“北花村人?”
“哎,正是。”
“北花村有自己的墓葬之地,为何要拉到城外去安葬?”
“回大人,是因为家母葬在城外,家父故去时,让我们送他去与家母合葬。”
“老父遗愿,不敢不从,还请行个方便。”
说着掏出一袋银锭悄悄放到孙将军手中。
孙将军掂了掂手中银两,微微一笑,转头就对身后的士兵下令:
“闭城门,禁止一切人员出入!”
那人目光一闪,袖中匕首滑到袖边,敛了敛神色,笑着问道:
“将军这是何意?”
“开棺验。”
“不可!”
“官爷,死者为大,您怎可如此?”
“本将军说开,你就必须得开。”
“您即便是官爷,也不能这般欺人太甚吧。”
“这棺我们是坚决不能开,开了棺,我的老父亲还如何能入土为安。”
“调头,回村子。”
“慢着。”
送灵是不能走回头路的,这群人说过就要过,还塞银子贿赂,不给过调头就想回头。
看来这棺材,恐怕不简单。